語場術士(NEW) - 命運的序章

很久很久以前，世界尚未被命名，大地沒有形狀，萬物沉睡於無盡的混沌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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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世上還沒有神明，也沒有任何秩序。只有一位語者，孤身行走在這靜止無聲的原初世界。

他沒有名字，也沒有同伴，像影子一樣穿梭在無邊的黑暗與沉默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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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雙眼如深淵，注視著混沌，口中緩緩吐出第一句語言。

「要有光。」

語音響起的剎那，黑夜被劈裂，無數光點如繁星降臨，在空無一物的大地上游移、舞動。

混沌被劃開，第一縷晨曦鋪展開來，把沉睡的世界溫柔地喚醒。

大地開始顫動，岩層隆起，山川蜿蜒。語者步履所及，土地跟著脈動。他低聲說：「讓河流誕生。」於是清澈的水流自石縫奔湧，穿越荒原，孕育新的生命。

「讓雨降下。」他如此說，雲氣聚集，甘霖落下，滋養乾涸的土地。

每一個詞語，都是對世界的重塑。

「讓萬物甦醒。」

話音剛落，青草自泥土中竄出，花朵綻放，飛禽鳴叫，走獸奔跑。最原始的生命在晨曦下躍動，山林、原野、溪谷因他的語言而有了顏色與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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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時光流轉，這個世界漸漸不再只有那位最初的語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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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所開創、傳遞的語言，像種子一樣被後來的族群繼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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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只有極少數擁有特殊天賦的人，才能真正理解並掌控這股語言的力量。

那些天賦異稟者，僅需一句話，便能止息千軍萬馬，或讓機械自動運作、河道改變方向。

有的語者甚至能醫治絕症，或一怒之下毀滅整座城邦。

在他們手中，語言不再只是傳遞情感的橋樑，而成為改變現實的鑰匙。

自此，語言變成權力的根源，科技的起點，也是這個世界所有榮耀與災難的源頭。

這是一個，語言控制一切的世界。

————

清晨，狹小房間裡冷氣微弱地嗡嗡作響。

牆上貼著褪色的舊海報，窗戶半掩，風帶著城市的機械味和潮氣，捲進薄薄的被子裡。

一個黑髮黑瞳的少年睜開眼，還沒完全清醒，手便本能地伸向床頭櫃。

那裡放著家裡唯一的語能接收器，外殼磨損，紅色指示燈閃爍不停。

「嗶——嗶——」語權信用點數剩餘警告音低低響著，像是提醒也像催促。

少年嘆了口氣，把接收器翻了個面，讓那閃爍的紅燈朝向牆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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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名叫雷恩‧維勒，今年12歲。

一個聽起來就很普通的姓氏，據說意思是「村莊」。

維勒家住在南城語能分配區的邊緣，幾代人都是工人，沒出過語者。2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OVKbyR3tI

家裡人口簡單，生活清苦，偶爾配額不夠、設備壞了，也只能將就著過，因為他們的「話語」沒有意義。2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jXaOUFJSI

但雷恩一直都覺得，自己和別人不一樣。

屋外天光微亮，母親早已在廚房忙碌，他走進廚房拿早已過期的饅頭，只見母親正在燒水煮藥。

鐵壺裡的水剛剛冒出幾縷白煙，但接收器已不斷跳出警告訊息：「熱水剩餘：3公升」「信用點數低於安全線」。

母親左手拿著接收器，右手小心地調整爐火，眉頭始終緊鎖。

「今天只能用半桶熱水，剩下的要給你弟泡藥。」母親說著，把熱水分成兩碗，一碗給雷恩，一碗給弟弟。

雷恩咬著饅頭，偷瞄母親：「媽，你說語者是不是每天都能用熱水洗澡？不用管信用點數？」

母親無奈地拍拍他頭道：「語者哪需要在意這種小事。」

她接著又從櫃子裡翻出包裝褪色的藥材，把草藥倒進小鍋，注水、點火，一切都顯得很安靜、很熟練。

就在這時，母親手腕上浮現出一串明亮的數字，像無聲閃爍的小燈，吸引了雷恩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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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恩總能在別人身上「看見」各種數值，手腕、胸口、額頭....，人的身上各處充斥著大大小小的數值，數字各不相同。2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8yVqUl412

這些數字沒人提及，也沒人能察覺，但在雷恩眼中卻異常清晰。

忽然，他注意到母親手腕上的那組數值，不知何時已經從78猛然竄升到94，像是某種危險的訊號。

雷恩心頭一緊，立刻朝母親看去

只見母親正一臉嚴肅地看著他，語氣帶著警告的問道:「雷恩？我說過不要『看』，對吧？」

那瞬間，母親額頭附近的數字也明顯跳動了一下，那是一種「警報」。

他連忙低聲道:「我沒有....」

「不要頂嘴。我說過，那只是幻覺。你再看，到時候又發燒，家裡可沒有足夠的信用點數買藥了。」2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rT3xYWJVg
「……抱歉。」

母親本還想再念幾句，但想到父親今天會回來，神色終於緩和下來，語氣也柔和些：「算了，你記得不要再『看』就好。你爸今天會回來，昨天修了三戶人家的語能管路，所以才晚了。」

雷恩知道母親沒打算追究，這才稍微鬆口氣。

他明白父親每次回家都會帶些舊零件或壞語能設備，有時還會偷偷修好送鄰居，但很少能換來多少配額。2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KKPMBkXSS

對他們來說，語能設備只是裝飾，沒有足夠配額，一切高科技都無法啟動。

他忍不住又開始發呆，腦中反覆浮現一個又一個的問題：語者是不是只要一句話，就能讓世界隨心所欲地轉動？自己的能力，會不會其實跟語者有關...？

「別又發呆了，快想想今天的學校作業吧。」母親一句話又把他拉回現實。

「我已經做完了。」雷恩無奈地道。2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TbNYJnCZX

突然，門口傳來細響，父親提前回家了。

他滿身灰塵，提著補丁工具袋。進門時，他向母親一笑，語氣裡滿是疲憊與溫柔：「小霜，今天還好嗎？」

「還好，沒什麼事。」母親點頭。

父親把舊零件和半包麵粉擱到桌上，隨手整理工具。

雷恩站在一旁，看著父親的背影，心裡莫名不滿。

父親察覺到他的視線，伸手揉揉雷恩的頭：「怎麼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沒什麼，我只是覺得...爸爸你太辛苦了，應該減少一些工作量。」雷恩低聲說。

父親輕輕一笑：「唉喲 ! 講話跟你媽一樣，吞吞吐吐的。你想說的其實是，叫我不要無意義地幫忙鄰居對吧?」

父親嘆了一口氣，繼續道：「隔壁家也是維勒阿，我們在很久以前也曾經是一家人，他們家也只是因為前陣子身為一家之主的父親腿摔斷了，賺不到足夠的語權信用點數才這樣，哪天若換我摔斷腿，他們也會幫忙的。」

「可是...」雷恩正想說什麼，母親已經從廚房探出頭來：「老公你趕快去洗手，別在那囉嗦。馬上要吃飯了，雷恩你也趕快去洗手！」2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cKPi0JWD2

父親對雷恩苦笑了一下，連忙去洗手，雷恩也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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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後，母親在廚房洗碗，父親坐在小木椅上剔牙。弟弟已經起床並吃過飯，現在趴在桌邊寫作業，臉色還有點病氣，時不時咳嗽幾聲。2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z7WQLh5r6

屋裡燈光昏黃，弟弟不時抱怨：「這題太難了，怎麼解啊？」

「不會我等等教你，別一直抱怨 !」母親提醒。

弟弟悶聲說：「學數學有什麼用？賺再多信用點數也沒有'話語權'。如果有人能教我們發語就好了。」

雷恩皺眉，語氣帶著不耐：「數學怎麼沒用？數學是世界運作的骨架。你以為有人教你發語你就能飛天？你數學不好，連最基本的空氣力學常數都算不出來，你憑什麼飛？」

弟弟小聲嘟囔道：「語者哪要懂空氣力學？」2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NkkBoFSiv

母親在旁邊聽了，輕聲笑了一下：「你哥說得沒錯，發語不是隨口亂講。世界要你有證據、有邏輯才肯讓你下命令。」

父親在椅子上點頭笑道：「小子，數學可是世界上最強的力量。你媽媽當年還靠數學打敗過語者呢！」

母親聽了，忍不住嗔笑罵父親，弟弟則一臉不信。

雷恩見狀，用力地捏了弟弟的耳垂。

「哎呦，好痛！」弟弟抱怨。

「給我聽媽媽的話。」雷恩冷聲道。

弟弟嘟囔著，還是把作業本推過去給母親。母親擦乾手，彎下身仔細看題目，燈光下她臉上的細紋顯得特別溫柔。

雷恩其實也不信母親真的能靠數學打敗過語者。

但有一點雷恩始終篤定：如果真要比算數、比解題，他的母親絕對不會輸給任何語者。2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YRr1oRsbd

母親那本破舊的筆記本外皮磨損、紙頁泛黃，但內容涵蓋了所有他能在學校聽到、甚至根本沒學過的知識。

心理學、語言學、數學、物理、化學……每一頁都被密密麻麻的公式、推演、奇特的符號和箭頭佔滿，像是一本不屬於這個時代的秘密典籍。

也因為如此，他始終想不明白，既然母親什麼都會，為什麼還要堅持讓他們進學校？自學不好嗎？

母親當時是這麼解釋的：「人是群居動物，我們大腦有超過一半的神經迴路，都是用來觀察、理解和預測別人的行為。你如果只在家自學，當然能把知識背熟，可是你永遠不知道要如何運用。」

她頓了一下，語氣變得溫和卻不容質疑：「世界上的知識，我都能教你。但首先你得先學會如何提問。」

這番話雷恩一直記得，而他發現母親沒有說謊，到目前為止，沒有任何問題是他得不到解答的。

除了一件事。

母親顯然知道他能看到那些數字是什麼，也明白其中的原因。可每當他開口詢問，母親都會用異常堅決、甚至近乎冷淡的語氣打斷話題，從不願多談。

這成了他們家不成文的禁忌，甚至比貧困、疾病或語能短缺等話題還更讓人避之唯恐不及。

但也正因如此，雷恩愈發篤定，那絕不是幻覺，也是因為這樣，他無法接受父母對命運的妥協，更不甘心讓自己的人生被一個'維勒'這個名字束縛在這個村莊。

他渴望成為語者，渴望改變命運。

至少此刻，他依然這麼相信著。

————

雷恩吃飽後忍不住在沙發上小睡一下，半夢半醒間，只聽見爸爸熟悉的嗓音在耳邊響起。

「雷恩‧奧斯特，別再睡午覺了。」

他猛地驚醒，「奧斯特」這三個字異常刺耳。

「奧斯特」？為什麼不是叫他雷恩‧維勒？那根本不是他的姓氏。

這一瞬間，他感覺到某種東西彷彿被錯置了，一陣莫名寒意沿著脊椎竄起。

他睜開眼，只見眼前「父親」正對他微笑，但那張臉卻詭異得可怕：左半邊臉和身體幾乎被炸爛，從腰部以下更是血肉模糊。

「啊——！」他失聲驚叫，幾乎從沙發上摔下來，雙腿軟得難以支撐。

他跌坐在地上，下一瞬卻驚覺身下是一灘冰冷、黏稠的血泊。

那刺鼻的血腥味瞬間衝進鼻腔，讓他本就空白的大腦更加混亂。他渾身顫抖，只想逃離這個噩夢般的地方，卻發現自己根本動彈不得。

可「父親」的聲音卻依然在身後響起，語氣平靜得不合時宜：「雷恩？你在大呼小叫什麼？」

那血淋淋的半身，真的是父親嗎？

那……媽媽呢？弟弟呢？

他強撐著自己，爬向門口，雙手在血跡裡劃出一條狼狽的軌跡。

他幾乎是本能地拉開家門，想要逃出生天。

更濃烈的血腥味撲鼻而來，只見外頭屍橫遍野，整個村子的人全死了。

他大腦像是被重錘敲擊，理智差點崩潰。他明明不記得村子有這麼多人，但卻清楚知道，這些屍體全是熟人。

一具具屍體高矮胖瘦各不相同，唯一的共同點是雙眼圓睜，驚懼與絕望在臉上凝固成永恆。

白袍企業特派員也倒在血泊中，臉孔扭曲，制服染滿鮮血。

一股作嘔的感覺從胃底湧上來，他死死壓住，卻還是忍不住顫抖。

身體像被冷水澆透，連逃跑的力氣都快消失。

他無助地奔跑，瘋狂地搜尋媽媽和弟弟，雙眼每一瞬都被鮮血與死亡填滿。絕望像洶湧的潮水，讓他感覺自己隨時都會被吞沒。

終於，在某個他已經無法辨認的地方，他找到了弟弟的……頭顱。

弟弟臉色灰白，瞳孔空洞，嘴角卻還殘留著稚嫩的笑容。他的大腦瞬間一片空白，連情緒都失控，只剩下本能地作嘔。他伏倒在地，胃裡的東西一口氣全嘔了出來，整個人像被撕裂。

嘔吐聲還未停下，他卻赫然發現弟弟的頭顱直勾勾盯著自己，還慢慢開口說話：

「都是你害的，雷恩‧奧斯特。你為什麼不聽媽媽的話？」

冰冷的恐懼徹底淹沒他。雷恩下意識往後退，手腳在地上亂抓，只想拉開距離。可是那頭顱竟然緩緩漂浮，張開嘴就要咬下來。

就在他絕望閉眼的一瞬，一道柔和卻又異常冰冷的女聲在耳邊響起：「退散 !」

那聲音如同一把無形的刀，將恐懼、死亡與噩夢一切劈散。弟弟的頭顱瞬間消失，血跡和屍體也全部消失，世界重歸死寂。

「語者 !？」雷恩心頭一震，這種超越常理的奇蹟，只有語者才能辦到。他想大聲問出聲，卻發現自己的聲音卡在喉嚨，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回頭，只見一位黑髮長直、眼角帶淚痣的女人正靜靜地注視著他。

她的笑容狡黠，眸光半瞇，眼神裡帶著危險與神祕。他本能地想用能力「看」出這女人身上的數字，卻一無所獲，這種未知讓他更加恐懼。

他下意識將視線落在女人左眼角的淚痣，心底莫名浮現強烈的不安，彷彿只要她眨一下左眼，世界就會徹底毀滅。

女人輕聲喚他：「該醒來了，雷恩‧奧斯特。」

直到這一刻，雷恩才意識到，這只是一場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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