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見見各位的刀法吧第二期 - The Last Chronicler（第一章到第六章）

這是我的中篇小說～不過因為太長的關係先放一點點（八千字叫一點點？？）

更多的刀子在比較新的章節：）*28章吧應該

簡介（看了會比較有感覺）：

他們是，不被銘記的七名英雄—

從天上落下的晨星。

能貫穿天空的箭矢。

捨棄榮耀之名的劍。

燃燒殆盡的聖炎。

獻祭生命的魔咒。

沒有歸屬也不為誰而戰的一

還有在最後刻下一切之人。

「我們每一個都是曾經真真實實在這個世上存在過的人，所以……」

「我知道，所以我會用我最後的生命，把我們七人的名字—」

「記下來。」

這是一個關於七名不該存在之人，在拯救世界與被世界遺忘間，以及無窮的絕望和一絲希望中垂死掙扎的故事。

第一章遺失的七個名字

——這裡，埋葬著七名不存在的英雄。

——但我記得。

廢墟裡一面不起眼的石牆，歪歪斜斜的刻著幾個名字。

「阿斯塔洛特。」

筆劃深刻，像是刻在石壁上的一條劍痕。

「伽尼亞。」

粗獷且凌亂，像是射出的箭矢劃破大氣後，無聲地刺入目標。

「瓦爾格。」

穩重卻充滿裂痕，如同戰場上無名的劍士，在戰鬥中斷裂的劍鋒。

「莉西亞。」

字跡溫和，卻隱藏著一種無可挽回的決絕，宛如燃燒至最後一刻的聖焰。

「維斯塔。」

扭曲又破碎，彷彿她的名字本就不應該存在於這個世界。

「雷因。」

沈重的筆劃，每一筆都像是背叛與忠誠交錯的枷鎖，無論如何都無法抹去。

最後，「卡歐斯。」

刻到這裡時，手中的短劍終於滑落在地。

血跡已然凝固，覆蓋在那一道道深刻的筆劃之間，彷彿這些名字是用生命刻上去的。

——或許，這本來就該是他的結局。

「……我還活著嗎？」

荒涼的夜風刮過，廢墟間滿是燃燒後的焦黑氣息。王國軍隊早已撤離，這座城市，成了無人問津的遺骸之地。

卡歐斯緩緩抬起頭，微弱的星光映照在他的面容上。

——這是一張狼狽不堪的臉，蒼白、乾涸，眼中滿是死寂。

胸口的劍傷早已麻木，空氣中瀰漫著乾涸的血腥味，然而比起肉體上的痛楚，更深的疼痛來自記憶。

——他們全都死了。

——只剩他一個人，還活著。

他不該活下來的，卻活下來了。

為什麼？

這一場沒有結局的戰爭，他們用生命換來的和平，卻換不來自己的名字被記住。

「……至少，讓我記住你們。」

指尖顫抖地撫過那七個名字，手上已經沒有多少力氣，卻依舊死死地握著最後一把刻刀。

這個世界已經拋棄了他們，但他不能讓他們完全消失。

不能讓他們被遺忘。

「卡歐斯，你的使命……是記住我們。」

——是誰的聲音？

那是阿斯塔洛特在墜入深淵前最後的遺言。

卡歐斯低頭，看著手中的筆。

這支筆曾經記錄了七人的旅途，也見證了七人的死亡。但現在，筆跡會消失，紙張會腐朽，沒有人會讀到他寫下的故事。

只剩下這塊被刻滿名字的石壁，訴說著那些曾經存在過的靈魂。

他的身體早已冷透，雙眼開始模糊，疲憊感從骨髓深處湧上。

這裡是終點了。

他最後的記錄，也將結束在這裡。

「這裡埋葬著七名不存在的英雄……」

「但我記得……我記得你們……」

夜色靜謐，廢墟中的最後一道生命氣息漸漸熄滅。

在風沙與時間的沖刷下，這座無人知曉的墓碑終將崩塌，埋葬在歷史的塵埃之中。

但那七個名字，將永遠刻在這荒涼的夜幕下，成為這個世界唯一無法抹去的痕跡。

——The Last Chronicler.

（最後的記述者）

——「即使被歷史遺忘，我也會把你們記下來。因為，我們都是曾經真真實實在這個世上存在過的人啊。」

第二章獄中的兩個罪人4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qfYktLoOP

——這是故事開始的地方，也是決定命運的地方。

黑暗的牢房中，潮濕的空氣混雜著腐朽的霉味與鐵鏽般的血腥味，石壁滲著水珠，從地面蔓延到天花板，滴滴答答地落在積水上，發出單調而冰冷的聲響。

這裡沒有陽光，沒有時間的流動，甚至連人聲都被掩蓋在沉重的寂靜之下。

這是王國最深處的地下監獄，一座專門關押「不應存在的人」的地方。

在這座黑暗的監牢中，只有兩個還活著的罪人。

「喂，你還活著嗎？」

聲音從旁邊傳來，帶著一絲無謂的輕佻，像是在這地獄中仍想強裝無所謂的倖存者。

卡歐斯睜開眼睛，視線模糊，半晌才看清另一邊的牢房——一個有著凌亂銀白長髮的青年，正靠在牆邊，嘴角掛著一抹帶血的微笑。

「……你不會是死了吧？我可不想在這種鬼地方跟屍體作伴。」

卡歐斯沒有回應，他動了動乾裂的嘴唇，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他的舌頭早已不在了。

「不說話？還是……說不了話？」

牢房另一側的青年——阿斯塔洛特，皺起眉頭，盯著他看了片刻，隨後露出了一個恍然的表情。

「……啊，這不是被割了舌頭嗎？」他語氣輕快的很，彷彿只是在說著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王國還真是不擇手段，這可是很麻煩的刑罰，怎麼，你以前做了什麼？」

卡歐斯沒有動，只是沉默地看著他，然後緩慢地抬起手指，在地面上劃出幾個字——

「修道院。」

「貴族。」

「腐敗。」

阿斯塔洛特盯著那幾個字，然後忽然笑了。

「……啊，我懂了，你是那個揭發貴族醜聞的修道院學徒？」

卡歐斯的手指停了一下，算是回應。

阿斯塔洛特搖搖頭，像是對這個世界的荒謬感到無奈：「我還記得這件事，說是某個學者發現貴族和教會勾結，結果沒多久就『失蹤』了……原來還活著啊。」

他咧嘴笑了笑：「不過，這裡關著的全都是活該被世界抹去的罪人，能活著也沒什麼值得高興的。」

卡歐斯微微皺眉，卻沒有反駁。他抬手繼續寫——

「你呢？」

阿斯塔洛特愣了一下，隨即露出一抹帶著幾分自嘲的笑：「我？我是王族的私生子啊。」

「你知道的吧？那種不該存在於王室血統中的孩子，生來就是被利用或被殺掉的。」

他伸出手，攤開掌心，任由微弱的燭光映照在掌心上一道陳舊的傷疤上：「本來，我該在八歲那年死掉的，但我活下來了……然後就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他隨意地靠在牢房的牆上，語氣聽起來就像在說別人的故事一樣。

「——於是，我就這麼成了這場遊戲裡的棄子，還被王國用來填補『真正的勇者』遲遲不出現的空缺。」

卡歐斯低頭，慢慢寫下兩個字——

「勇者？」

阿斯塔洛特看著這兩個字，先是愣了一下，然後突然大笑起來，笑聲在陰暗的牢房內顯得格外突兀。

「哈哈哈哈……勇者？不，不是什麼了不起的東西。」

他彎下腰，透過牢房的鐵欄桿，看著卡歐斯：「——你覺得，『勇者』到底是什麼？」

卡歐斯沉默了一會兒，然後緩緩地寫下——

「拯救世界的人？」

阿斯塔洛特嗤笑了一聲，語氣裡帶著一點諷刺：「如果是這樣，那我們算是『勇者』嗎？」

卡歐斯怔住，然後看向自己枯瘦的手腕，以及被鎖鏈束縛的腳踝。

他們兩人，明明什麼都沒有做，卻被關在這個世界最深的監牢裡，等著被處刑。

這樣的他們……算是拯救世界的「勇者」嗎？

阿斯塔洛特笑得愈發輕蔑：「聽好了，這個世界根本不在乎什麼真正的勇者，它只需要一個能夠被推上祭壇，為了世界犧牲的替代品。」

「而我們，就是那個被選中的『替代品』。」

卡歐斯指尖顫抖了一下，筆劃頓了頓，然後繼續寫下——

「我們……」

「會死嗎？」

阿斯塔洛特盯著這句話，靜默了片刻，然後微微彎起嘴角，露出了一抹帶著幾分狂妄的笑容。

「死？或許吧。」

「但我可沒打算讓他們如願。」

他站起身，緩步走到牢門邊，側過頭，看向卡歐斯：「你呢？」

卡歐斯愣了片刻，然後緩緩地在地上寫下——

「那就由我來記住。」

阿斯塔洛特挑眉：「記住什麼？」

卡歐斯抬起頭，紅色瞳孔在昏暗的光線下閃爍著微弱的光芒，他一筆一劃寫下——

「所有曾經存在過的故事。」

這是故事的開始。

這是——英雄誕生的前夜。

第三章不屬於他的聖劍（上）

「……站起來。」

有人踢了他一腳。

卡歐斯的意識還陷在模糊的夢境裡，直到鋼製靴子狠狠地踹上他的肋骨，他才猛地睜開眼。肺部一陣刺痛，他本能地蜷縮了一下，嘴唇微微張開，想要發出聲音——但什麼都沒有。

他忘了，他沒辦法說話了。

粗糙的鎖鏈被拉緊，雙手的鐐銬發出刺耳的金屬碰撞聲。他的身體被強行拖起來，冰冷的鐵鍊勒住他的手腕，讓他無法反抗。

旁邊的阿斯塔洛特也被兩名士兵架起來，他臉上還帶著未乾的血跡，銀白色的頭髮凌亂地垂落在額前，卻依舊露出一副玩世不恭的笑容。

「哎，這麼粗魯做什麼？該不會是終於想起來我們是『勇者』了吧？」

士兵沒有理會他，只是沉默地拖著他們往地牢的出口走去。

-王宮大殿-

當卡歐斯與阿斯塔洛特被推到這裡時，他才意識到自己有多久沒見過陽光了。

金碧輝煌的大理石地面映出兩人狼狽的倒影，王座之上，端坐著這個國家最高的統治者——王國的國王，阿萊克修斯三世。

他身披金色長袍，雙手交疊放在王座的扶手上，眼神冷漠而沉靜。站在王座兩側的，是滿朝文武與高位的神官，還有身穿純白禮袍、臉色蒼白的年輕王子——他是真正該成為勇者的人，卻沒有得到神明的召喚。

四周的士兵持劍站立，空氣中瀰漫著壓迫的氣息，彷彿隨時都會有鮮血灑落在這片大理石地面上。

阿斯塔洛特環顧四周，然後挑眉：「哇哦，這場面……有點過於正式了吧？」

沒有任何人回應他。

大殿一片寂靜，直到王國的大祭司走上前一步，展開手中的羊皮卷軸，開口念道——

「因神明遲遲未降下勇者之名，王國遂決定，從囚犯與異端之中，挑選適合承受『勇者之詛咒』之人，成為勇者的替代品，肩負拯救世界之責。」

他停頓了一下，視線掠過跪倒在地上的卡歐斯與阿斯塔洛特，語氣不帶任何情感地繼續念下去——

「汝等皆為被世界拒絕之人，無血統，無身份，無過去，無未來，汝等之名終將被抹去，汝等之功績終將不被銘記。」

「但神將賜予汝等戰鬥的力量，以履行勇者之責。」

「這是王國對汝等的恩典。」

阿斯塔洛特聽到這裡，忍不住輕笑了一聲：「恩典？」

他緩緩地抬起頭，銀白色的髮絲在光影下微微閃爍，瞳孔中像是在燃燒著什麼。

「你們的意思是——把我們從監獄裡拉出來，塞給我們一個『勇者』的名號，然後讓我們去送死，這就是所謂的恩典？」

大祭司沒有理會他的語氣，只是冷漠地向身後的侍衛揮手。

沉重的腳步聲響起，幾名侍衛手捧長布包裹的物品，走到大殿中央。

卡歐斯眯起眼，看見那東西被緩緩解開布料——那是一把劍。

一把……斷裂的聖劍。

它的劍刃上滿是缺口，甚至有一半的刀身已經崩裂，露出內部乾涸的金屬紋理，彷彿曾經承受過無數次沉重的戰鬥，早已無法再閃耀神聖的光輝。

那是勇者應該持有的劍。

但現在，它斷了。

大祭司緩緩開口：「此乃『聖劍』的殘片，曾是歷代勇者手中之物，汝等雖非真正的勇者，仍可持此物出征。」

「勇者的劍？」

第三章不屬於他的聖劍（下）

阿斯塔洛特低頭看著那把斷裂的聖劍，嘴角微微揚起，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

他緩緩伸出手，指尖輕輕觸碰到劍柄，破損的金色護手上仍殘留著古老的花紋，但本該象徵神聖力量的光輝，卻早已消失不見。

——這把劍曾經屬於真正的勇者。

——但現在，它已經沒有主人了。

「……哈哈……」阿斯塔洛特低低地笑了一聲，隨後緩緩抬起頭，銀白色的長髮在光線下顯得格外刺眼。

「所以，這就是王國的『勇者』？」

他的語氣裡帶著濃濃的嘲諷，紅色的瞳孔中閃爍著一絲無聲的怒火。

「一把被丟棄的破劍，配上一群不該存在的人……這樣的組合，真的能拯救世界嗎？」

大殿內一片沉默。

坐在王座上的國王沒有說話，他的視線始終冰冷而漠然，彷彿阿斯塔洛特的發言毫無意義。

但站在他身邊的王子，那位本應該繼承「勇者」之名的人，卻微微皺起眉頭，像是不悅，又像是有些動搖。

「閉嘴。」大祭司冷冷地說道，「你們並無選擇的權利。」

阿斯塔洛特嗤笑了一聲，沒有反駁。

卡歐斯看了他一眼，然後緩緩低下頭，手指在冰冷的石地上寫下幾個字——

「這把劍……真的能使用嗎？」

大祭司瞥了他一眼，臉上浮現一抹不屑：「即便殘破，它依舊承載著神的旨意。」

「而汝等——也該如此。」

「不論是否願意，汝等已被賦予拯救世界的使命。」

「這是神的安排，亦是王國的決定。」

他的語氣不容置疑，彷彿這一切都已被安排好，而他們只是棋盤上可有可無的棋子。

「……那就讓我來試試吧。」

阿斯塔洛特的聲音輕而冷，他伸出手，毫不猶豫地握住了斷裂的聖劍。

瞬間，一股冰冷的電流竄過他的手臂。

劍身顫動了一下，微弱的光芒閃爍了一瞬，彷彿是在試圖喚醒這把沉睡已久的武器。

然而，下一秒——

劍身發出了一陣不祥的嗡鳴聲，隨後——毫無徵兆地崩裂。

王宮內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看著這一幕，眼中滿是震驚與不可置信。

阿斯塔洛特站在大殿中央，手裡握著的，已經不是神聖的遺物，而是徹底碎裂的金屬殘骸。

勇者的劍，完全粉碎了。

——這意味著什麼？

——這代表，他並非真正的勇者。

「……哈哈……」

阿斯塔洛特低頭看著手中的碎片，輕笑了一聲。

那笑聲帶著嘲諷，帶著怒意，甚至……帶著一絲微不可察的絕望。

「看來，連這把劍……都拒絕我啊。」

「——住手！」

一道嚴厲的聲音響起，王座上的王子猛地站了起來，臉色陰沉。

「這是勇者的象徵，你怎麼敢——」

「……象徵？」阿斯塔洛特輕輕地搖了搖頭，「那麼，如果這就是勇者的象徵，那這場戰爭，是否早就註定是場笑話？」

王子的臉色瞬間變得更加難看，但他沒有說話，只是死死地盯著他。

阿斯塔洛特不再看他，而是將劍的殘骸丟在地上，發出一聲沉悶的金屬撞擊聲。

「——如果這世界不願給我們劍，那我們就自己去奪一把。」

大殿內的沉默，像是一場無聲的戰爭。

「……很好。」

國王終於開口了。

他的聲音低沉而威嚴，宛如一座冰冷的高山，俯視著這兩個微不足道的「替代品」。

「既然你們願意承擔這個使命，那麼——你們將被正式冊封為勇者，一同前往前線與魔王戰鬥。」

「至於這把劍……」

國王瞥了一眼地上的殘骸，淡淡地說道：「或許它的時代已經結束了。」

他抬起手，示意侍衛們將卡歐斯與阿斯塔洛特帶走。

「從今往後，你們的名字將不屬於自己。」

「你們不再是罪人，也不再是凡人。」

「你們將是王國的『勇者』——」

「即便，你們並非真正的勇者。」

「——歡迎來到這場戰爭。」

卡歐斯低頭看向地上的碎片，眼底閃過一絲難以言喻的情緒。

這把劍，從來就不屬於阿斯塔洛特。

——就像這場戰爭，從來就不屬於他們一樣。

第四章在火光中的心願

——「如果沒有真正的勇者，那我就自己成為英雄。」

這句話，阿斯塔洛特曾對自己說過無數次。

可是，當他握住那把劍的瞬間，他才真正明白——世界從來沒有承認過他。

「——這是命令，從今天起，你們將是王國的『勇者』。」

國王的聲音如審判般，將一切希望與未來的可能性都釘死在這座大殿之中。

當阿斯塔洛特鬆開手時，斷裂的聖劍已經化為碎片，散落在金碧輝煌的地板上。

王族的血液從來沒有接納過他，神聖的劍也沒有接納過他，連神明都不曾回應他的夢想。

但這一刻，他卻不能後退。

他慢慢站直身體，閉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抬頭，露出了一個帶著幾分不屈的笑容。

「……是嗎？」

「那麼，就讓我來證明給你們看。」

「不論是誰，我都會讓你們相信——我就是那個能拯救世界的『英雄』。」

幾天後，王國為他們準備了一匹馬，還有一些簡單的糧食，然後把他們像趕走麻煩一樣，送出了王城。

他們沒有護衛，沒有金錢，甚至沒有一把像樣的武器。

只有一張地圖，標示著他們的「使命」——前往邊境，迎戰即將復甦的魔王軍。

「……這還真是豪華的待遇啊。」阿斯塔洛特騎在馬上，看著手裡的破爛地圖，嘲諷地笑了一聲。

「我們可是『勇者』呢，結果連半個士兵都沒有，這就是王國的期待？」

他轉頭看向一旁的卡歐斯，發現對方正低著頭，專注地在一張破舊的紙上寫著什麼。

「喂，你又在記錄什麼？」

卡歐斯抬起頭，眼神平靜地看著他，然後將紙翻到一側，讓他看到上面的字——

「我們是兩個不被記錄的人。」

「所以，至少要留下我們自己的記憶。」

阿斯塔洛特愣了一下，然後不由自主地笑了。

「……你這傢伙，還真是固執啊。」

「但我喜歡。」

第一夜。

兩人在一片荒野中生起營火，夜空中只有微弱的星光，隨著風沙閃爍著。

阿斯塔洛特坐在火堆旁，單手撐著下巴，盯著燃燒的火光，眼神有些放空。

「……喂，卡歐斯。」他忽然開口，語氣不再像平時那樣隨便，而是帶著一絲遲疑。

卡歐斯抬起頭，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你……真的覺得，我能成為英雄嗎？」

這句話，像是一場漫長的夢魘，他從小就一直在問自己，卻從來沒有得到答案。

卡歐斯看著他，然後在紙上寫下一句話——

「你一直都想成為英雄？」

阿斯塔洛特沉默了一會兒，然後點了點頭。

「嗯。」

「……從很久以前開始，我就覺得，如果有一天，我能成為拯救世界的那個人，就能證明自己的存在是有意義的。」

「但現在看來——」他低笑了一聲，語氣中帶著些許自嘲，「連神的劍都拒絕我。」

卡歐斯的目光微微變化了一下，然後在紙上寫道——

「神的劍拒絕你，不代表世界拒絕你。」

阿斯塔洛特怔住了，盯著這句話，半晌沒有說話。

然後，他突然笑了。

「……是啊。」

「神不承認我又如何？王國不認可我又如何？」

他站起來，伸展了一下筋骨，瞳孔在火光下閃爍點點光芒。

「只要我能拯救世界，那就足夠了。」

「我會成為英雄，無論這個世界承不承認。」

卡歐斯看著他，沒有說話，只是輕輕地握緊了手中的筆。

這是旅途的開始，也是他們最後一次天真的時刻。

他們還不知道，這條道路並不通往光明，而是直直墜入無盡的深淵。

但在這一刻，阿斯塔洛特仍然相信。

他相信自己能成為英雄。

第五章英雄與箭靶少女（上）

兩人從出發後又過了幾天，來到郊外的一片樹林裡。

夜深了。

遠處傳來馬匹奔騰的聲音，還有男人們的笑聲——貴族的狩獵遊戲已經開始了。

但被獵殺的，並不是野獸。

阿斯塔洛特和卡歐斯靜靜地蹲伏在森林邊緣，視線落在前方的開闊場地——那是一片由高牆包圍的「狩獵場」，裡面站著一名渾身是血的少女。

她的雙手被繩索綁在背後，衣衫破爛，瘦弱的身體上滿是新舊交錯的傷痕，額前的黑色短髮沾滿泥土與鮮血，狼狽不堪。

但即便如此，她仍然倔強地站著，雙眼死死地瞪著那些騎在馬上的貴族獵手。

沒有懇求，沒有恐懼。

只是滿滿的、壓抑到極點的怒火。

「……這就是你說的『貴族的遊戲』？」阿斯塔洛特低聲問道，瞳孔微微縮緊，語氣難掩厭惡。

卡歐斯點點頭，然後在地面上寫下一行字——

「她是奴隸，被貴族當作獵物。」

阿斯塔洛特握緊拳頭，咬牙壓低聲音：「真是混帳。」

這些貴族為了尋找刺激，會把無價值的奴隸帶來這片狩獵場，讓他們在森林裡逃跑，然後騎馬追逐，享受這種「狩獵人類」的樂趣。

但今天的這場「遊戲」，與以往不同——

「獵物」沒有選擇逃跑，而是選擇了反抗。

即便她手無寸鐵，即便她已經滿身傷痕，她依舊站在那裡，用自己的眼神狠狠地刺穿這群所謂的「獵人」。

而這樣的挑釁，顯然讓那些貴族感到不悅。

「膽敢對我們露出這種眼神？」一名貴族獵手冷笑，手中的長弓已經搭上箭矢，「既然如此，就讓我們看看，你能在多少箭下活下來。」

阿斯塔洛特站了起來。

卡歐斯一愣，連忙伸手拉住他的衣角，紅色的眼睛裡閃過一絲警告。

——這不關我們的事。

——我們的使命，是前往邊境，迎戰魔王軍，而不是在這裡管閒事。

——我們現在沒有武器，沒有支援，如果和貴族作對，結果只有死。

但阿斯塔洛特只是回頭，對他露出一抹微笑——那是卡歐斯從未見過的笑容。

「卡歐斯。」他低聲說道，語氣輕柔卻堅定無比。

「英雄不應該選擇戰鬥的時機，而是選擇應該拯救的人。」

卡歐斯的瞳孔微微顫動了一下。

他還來不及寫下任何反對的話語，阿斯塔洛特已經一腳踏出離開樹後，毫不猶豫地朝著狩獵場走去。

「喂。」

阿斯塔洛特的聲音突兀地響起，打破了狩獵場內的沉默。

「這遊戲，還能讓別人加入嗎？」

貴族們轉頭，看向這個突然出現的青年，眼中滿是疑惑與輕蔑。

「你是誰？」其中一名貴族獵手冷哼，「這裡是我們的領地，哪來的乞丐敢在這裡多管閒事？」

「哦，抱歉。」阿斯塔洛特聳聳肩，故作輕鬆地笑了笑，「我是來拯救公主的勇者。」

所有貴族都愣了一下，然後爆發出一陣嘲笑。

「哈哈哈哈哈！勇者？就你？！」

「這年頭連流浪漢都敢自稱勇者了嗎？」

「既然你想找死，那就一起成為我們的獵物吧！」

貴族獵手舉起弓箭，直指阿斯塔洛特的心臟，臉上滿是殘忍的笑意。

「希望你的屍體能跑得比她更快。」

但就在他鬆開弓弦的瞬間——

「——英雄是不會輸的。」

阿斯塔洛特猛地衝上前，在箭矢射出的剎那，他伸手一撈，硬生生地接住了射來的箭矢！

「什——」貴族獵手的笑容瞬間凝固。

阿斯塔洛特沒有給他任何反應時間，他直接反手將箭矢朝對方的臉上甩去！

鋒利的箭尖擦過獵手的臉頰，劃開一道血痕，讓他驚恐地後退了好幾步。

「操……！」其他貴族獵手連忙舉起武器，準備圍攻這個突然闖入的青年。

但他們的對手，不是普通的罪犯，而是即將成為「勇者」的人。

阿斯塔洛特從倒在地上的一名士兵手中抽出長劍，擺出戰鬥姿態，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來吧。」他挑釁地抬起劍，「讓我這個假勇者，來看看你們這些真正的『貴族』有多強。」

混亂中，少女緩緩地抬起頭，血跡斑駁的臉上，浮現出一絲難以置信的神情。

她不認識這個青年，他不是貴族，也不是奴隸——但他此刻卻站在她面前，替她擋下那些獵殺者的攻擊。

她不明白。

她一直以為，這世界上沒有人會來拯救她。

「……」

有個人輕輕碰了碰她的小腿。

她轉頭，看見一名紅瞳的黑髮青年蹲在她身邊，手中拿著一把小刀，在地上寫下——

「能拿弓嗎？」

少女怔了一下，然後低聲回答：「……當然能。」

卡歐斯點點頭，然後迅速割斷她手上的繩索。

她活動了一下手腕，然後慢慢地站了起來，順手撿起貴族獵手掉落的弓箭，握緊弓弦。

「名字。」卡歐斯在地上寫道。

少女抿了抿唇，然後低聲開口——

「……伽尼亞。」

她拉滿弓弦，冷冷地瞄準眼前的獵手。

「現在的你們——才是獵物。」

第五章英雄與箭靶少女（下）

火焰還在夜幕中燃燒，帶著焦木與血腥的氣味，貴族的狩獵場成了一片殘骸。

倒下的屍體散落在地，部分貴族獵手已經逃離，還留在場內的，則是那些失去了反抗能力的敗者。

伽尼亞甩了甩手中的長弓，冷冷地看著眼前跪倒在地的貴族獵手，紅色的瞳孔中沒有絲毫憐憫。

「……結束了？」

阿斯塔洛特站在不遠處的火光旁，銀白色的長髮在餘燼中微微晃動，臉上依舊帶著戰意未消的興奮。

「如果是這種程度的『獵人』，也太沒意思了吧？」

「可惜你不是來玩遊戲的。」伽尼亞冷冷地說道，「我現在只想決定——要不要殺了這些人。」

卡歐斯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這一切，手中的筆記本輕輕翻動，似乎已經將這場戰鬥記錄了下來。

「英雄該怎麼做？」

伽尼亞握緊了弓，眼神冰冷。

她討厭這些貴族，討厭他們玩弄生命，把人當成娛樂。她曾經見過太多奴隸死在這片狩獵場，甚至她自己，也曾是他們取樂的箭靶。

「現在，他們落在我們手裡了。」她低聲說道，語氣裡透著壓抑的怒火，「如果我們放過他們，他們就會回去，再次買來新的奴隸，繼續玩這場『遊戲』。」

「所以，最好的選擇，就是殺了他們。」

她舉起弓，箭矢直指跪在地上的貴族獵手，對方渾身顫抖，眼中滿是恐懼。

——這就是她曾經經歷過的事情。

——現在，她想把這一切還回去。

「等等。」

一道聲音打破了沉默。

阿斯塔洛特站了出來，擋在伽尼亞的面前，表情帶著些許遲疑。

「……殺了他們，不會改變任何事。」

伽尼亞的手微微顫抖了一下，眼神變得更加銳利：「你說什麼？」

阿斯塔洛特迎上她的目光，沒有退讓：「我知道你恨他們，我知道他們該死，但如果我們也變成他們，那麼我們和他們又有什麼不同？」

「英雄，應該選擇拯救，而不是報復。」

伽尼亞盯著他，沉默了一瞬，然後忽然笑了。

那笑容，帶著濃濃的諷刺與怒意。

「……英雄？」她低聲重複了一遍，語氣中滿是厭惡。

「我最討厭『英雄』這種東西了。」

阿斯塔洛特愣住了。

「英雄？拯救？」伽尼亞一步步走向他，語氣越來越冷，「你知不知道，我以前也見過一個所謂的『英雄』？」

「那個人曾經對我們說——會來拯救我們這些奴隸，會帶我們離開這個地獄，會讓我們獲得真正的自由。」

「結果呢？」

她的聲音帶著壓抑的顫抖，手指緊緊握住弓弦，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結果那個英雄死了，他拯救的奴隸全都被殺光，貴族們甚至因此變得更加殘忍，把這一切都當成一場笑話。」

「而我，活下來了。」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瞳孔中燃燒著不屬於這個年紀的痛苦與怒火。

「那時候，我就明白了一件事——英雄只會帶來更深的絕望。」

「因為他們從來沒有真正拯救過任何人。」

「那你為什麼還活下來？」

阿斯塔洛特靜靜地聽著她的話，沒有反駁，沒有動搖，他只是看著她，然後問出了一個問題。

「那個英雄死了，其他人也死了，但你還活著。」阿斯塔洛特輕聲說道。

伽尼亞皺眉：「……什麼？」

「所以，你相信他曾經拯救過你嗎？」

伽尼亞怔住了。

她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如果不是他的犧牲，你可能也活不到現在。」阿斯塔洛特繼續說道，眼神前所未有的堅定，「他可能沒能拯救所有人，但他拯救了你。」

「你活下來了，這就是證明。」

「所以，不要說『英雄只會帶來絕望』這種話。」他微微一笑，語氣輕快卻帶著堅定，「因為你自己，就是英雄存在過的證明。」

伽尼亞的指尖顫抖了一下。

她低頭看著手中的弓，視線模糊了一瞬間，像是有什麼東西正在崩塌。

——是這樣嗎？

——那個人，真的拯救了她嗎？

她不想承認，不想接受，可是……

可是，她確實活下來了。

「……該死的。」她低聲咒罵了一句，然後猛地放下弓，轉身背對著阿斯塔洛特。

「這些人我不殺。」她的語氣仍然帶著不甘，但箭矢卻已經鬆開，「你要怎麼處置，隨你。」

阿斯塔洛特微微一笑，然後轉身看向那些貴族獵手，眼底閃過一絲冷意。

「滾吧。」他的語氣冷冷的，「如果我再看到你們出現在這片土地上，那麼下一次，就不會只是讓你們逃走了。」

貴族獵手們顫抖著站起來，倉皇地逃出狩獵場，消失在黑暗之中。

「這些人終有一天還是會回來。」伽尼亞看著他們離去的方向，低聲冷笑道。

「或許吧。」阿斯塔洛特聳聳肩，「但至少今天，我們不是和他們一樣的人。」

伽尼亞沒有回答，她只是沉默地望著遠方，然後輕聲呢喃——

「……那位死去的英雄，會怎麼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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