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蟬鳴時 - 精心挑選的「朋友」

「放心，他一直都很乖。」

「別誤會，我當然不是質疑墨路的乖巧。」

冰涼的大手不輕不重的拍打著肩膀，就算隔著一層布料也能感受到對方無處隱藏的冷冽氣息。

墨路抿了抿脣，稚嫩的小臉蛋上掛著一抹討好的微笑。「我會跟少爺成為好朋友的。」

「哈哈，墨路真的是很懂事的孩子呢。」

他笑容不減，微微抬頭看了身旁的父母一眼，得到眼神示意後才放心低下來頭來。

「那麼這次的合約……」

「我等會兒就會簽字，先讓墨路熟悉一下這裡吧。」

這次也做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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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走開。」

墨路頓了一下，不慌不忙地拿出準備好的玩具，露出適當且完美的微笑。他凝視著眼前雙頰通紅的小男孩，眨了眨眼。「我只是想跟你玩，你看我還帶了玩具要跟你分享。」

男孩的房間很大，卻也意外的空蕩，牆漆成了白色，家具無一不是暗黑色，除此之外只剩排放整齊的書籍以及角落幾箱玩具。

可以說是物品單調，也可以說是過於乾淨俐落。

並且沒什麼生氣。

「我已經在玩玩具車了。」過了幾秒男孩才回答。

「那很巧啊，我也帶了玩具車。」

「那麼廉價的車子我才不要。」小男孩背對他，頭上映著一大片光圈，近淺茶色的頭髮散發著朦朧的光芒。

「廉價……」墨路的脣蠕動了一下，眼瞳蒙上一層灰霧，卻在幾秒後掩飾掉一切。

他悄悄走過去，伸手拍了拍小男孩的肩膀。「那玩點別的吧？」

「我就說不要了！」小男孩用力掙動，纖細的手臂隨意一揮，手中拿著的玩具車不小心朝著墨路的臉砸下去。

啪。

墨路縮了一下，臉上火辣辣藤蔓延開來，他試探性地舔舔了嘴角，果不其然出血了。

「對、對不起……」

墨路本想著一笑帶過，但臉頰的疼痛卻忽略不了，不知道是委屈累積到了極點，還是真的太疼了，他眼眶泛著淚，只是悲傷的神情微小到幾乎察覺不了，就算離他這麼近也並不覺得有異樣。

他知道小男孩沒有看出來，急忙拭去了淚水就坐了下來。「沒有關係，不會痛的。」

「真的嗎？可是你流血了……」

墨路愣了一下，搖了搖頭。「真的沒事啦，我不會痛，所以司漾不用覺得抱歉。」

司漾抿了下嘴，放下剛剛握在手中還傷了人的玩具車，他淺棕色的眼瞳泛著淚光，小小的手不知道是為什麼顫抖著。

墨路下意識握起了對方的手。

「我沒有討厭你，我只是不想跟你當朋友。」

「為什麼？」

「我的朋友已經換過好幾個了。」

這點墨路知道，司氏透過一些私人途徑在徵招培養未來繼承人的良好同伴，已經換過好幾個孩子了，卻依然沒有穩定下來。

墨路家經營的公司是小事業，常常為了事業操心，夜夜操勞著身心，苦日子沒有盡頭。

他常常沒有人陪，寂靜的夜裡抱著自己入眠，但是藉著這次的機會或許可以一步一步爬上去，他的孤獨也能得到好轉。

簡單來說，他其實就是被賣出去的兒子，強裝懂事乖巧的任人擺布。

「我知道你不想跟我當朋友，所以我也不想期待了。」

「不是。不是那樣的，我沒有不想跟你當朋友，司漾。」剛剛才壓下去的痛苦忽然滿溢，他垂下頭，澄澈的雙目染上暈開來的壓抑。

或許是覺得同病相憐，覺得撇除家世，自己跟司漾的地位也差不多相同。

都是被視為工具的孩子，一個是幫助社會地位提升的工具，一個是繼承偉業的金絲雀。

但如果他現在哭出來就代表他不懂事，如果不懂事，就連工具也不是了。

「少騙人了，又不是只有你一個人跟我說過，後來他們每一個都離開了。」司漾指了指牆邊擺放的箱子，雖然封起來了卻不像是要丟掉的樣子，只是被靜靜地擱置著。

「那些全部都是他們送我的玩具。」

「可是到最後只剩那些玩具了。」

「每次都騙我說只是要出去玩一下，然後每次都等不到人回來。」

「你很難過。」墨路發現自己的聲音微微的抖著，多少帶著點清晰的哀傷，他連忙閉上嘴。

司漾望了他一眼，揉了揉流著淚的眼睛。「對啊，我很難過，因為爸爸說是因為他覺得他們不夠好，所以才趕他們走的。」

「我的房間很大，很多人都說很羨慕我，但是我的房間裡面只會有我一個人。」

不知道過了多久，等墨路整理好了情緒才緩緩微笑道：「我不會離開的。」

「真的嗎？」

司漾露出笑容，哭過的眼睛又紅又腫，墨路覺得很愚蠢卻只是默默替他擦掉了眼角的淚。「嗯，是真的。」

小孩子的想法很單純，信任很簡單，只要露出一點疼痛就能互相舔舐傷口。

但墨路也覺得可恥，因為他這份心意和溫柔並不盡然是互相撫慰，而摻雜著他已厭惡的屈膝卑躬和倔強的懂事。

當個乖孩子，才能減輕父母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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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為今天能寫到重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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