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反叛之劍：不敗傭兵的最後旅途 - 03.偏城伊爾札

十月初，天空灰矇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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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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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乾癟的聲音穿過這令人心情鬱悶的天氣，也打破了持續許久的寂靜。發出聲音的是一個走在泥土路上、黑髮黑眼的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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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脖子上繫著的黑色圍巾已經破破爛爛，身穿全是破口的及膝風衣，衣服上最大的一道口子甚至可以看到裡面削瘦的肉體。一身黑衣沾染塵土，都已經變成灰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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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的臉頰可以看出他所經歷的風霜。原本豐潤的雙頰凹陷了，雙眼滿是血絲，眼下掛著睡眠不足的黑眼圈，下巴也因許久未刮長滿鬍渣。

一路所經歷的旅途對他並不仁慈，即便如此，他也已經堅持到現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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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著近乎致命的重傷徒步跋涉上百公里，這對於普通人來說絕不可能的任務，對如今的他來說也不算什麼。

厲害的戰士可以將魔力的恢復轉化為體力的恢復，在沒有物資和藥水的情況下大幅增加存活率。這種方法羅亞自然也會，雖然他還是極其衰弱，但傷確實是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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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大的問題就是身處荒郊野外，身體變得衰弱，又沒有攜帶糧食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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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什麼玩笑，毒草居然跟野菜長得一樣......」

羅亞一邊抱怨，一邊蹣跚的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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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與札克一戰中，大部分的物資都被損毀，或者掉下懸堐，原本預定結束之後能夠悠然自得的野營，規劃也全部化為烏有。虛弱的羅亞無法打獵，原以為靠著自己的知識能夠採集野菜野果維生，但卻吃到了不能吃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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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傭兵的自己什麼東西沒有吃過——本來是這麼想的，結果差點栽在野菜上。

有毒植物害他本應慢慢恢復的身體變得更加糟糕，現在只能拖著身體硬是前進，一旦停下來就再也走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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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了現在，就連身上掛著的劍都感覺到沉重。但是做為世界最強的人，怎麼可能放棄自己的劍？

他持續掙扎著，就在體力即將耗盡之時，遠方的地平線上冒出了目的地的偏遠小城的身影，終於到了預定落腳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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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爾札城處於札恩王國北部國境，位於大諾特山脈的山腳下。所有到過這個城市的人都會有一個統一的印象，就是「非常非常偏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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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徑兩公里的小城，城牆高十公尺，包括駐軍兩千人在內，總人口只有四千五百人，這其中有政府派駐的人員、商會駐點人員、冒險者與退休傭兵等，但大多是負責處理魔獸與草藥素材的苦力與手藝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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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只有一條大道，往南直通大都市本吉拉，往北莫約一百五十公里，就是札恩王國與北部聖托雷王國的戰爭前線。

城市周圍除了這條主幹道之外，只有零零散散的開拓村，散落在魔獸出沒的廣大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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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正值十月初，冬天的氣息正開始滲透進這座城市，周邊的樹葉開始發黃枯萎，只有大森林中的千年巨木還長著一片厚重的綠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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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亞去狩獵札克時，是有制定詳細計畫的，事情結束之後本來就打算在這座城市修整，所以環境已經事先調查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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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亞艱難的走到城門口，整理了一下因為好久沒洗而黏成一束一束的頭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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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城證給我看看——是說，你沒問題嗎？」

因為國家北境在打仗，所以附近的城市已經停止派發臨時入城證了。

守城的衛兵要求羅亞出示已經辦理過的入城許可證。不過看到羅亞一副快要死掉的樣子，衛兵忍不住露出擔憂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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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不要大意。這有可能是聖托雷人派來的間諜。先用虛弱的樣子騙取我們的同理心，然後再慢慢套交情，盜取機密。」

另一個衛兵警戒的看著羅亞，然後把目光轉移到他腰間掛著的國寶級武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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札克的劍很樸素，但羅亞的劍卻過於華麗，尤其是劍鞘部分，鑲嵌了各種寶石與貴金屬——姑且用衣物纏著隱藏起來，但帶著劍的事實依然沒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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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兵嚴肅地說道：「不管你是誰，沒有入城證就不會讓你通過，沒得通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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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真的好嗎，這個人看起來隨時會倒下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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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不了給他一些吃的，但絕對不能放身分不明的人進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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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就沒有打算尋求通融的羅亞，因為再一次耽擱了時間而嘆氣，然後從懷中掏出一塊金屬牌。

八角形的外觀、黃銅的質地營造出厚重莊嚴的氣氛，精細雕刻與燦燦金光則彰顯出其奢華不凡，正中間的貴族家紋正顯眼的訴說持有此牌的人是什麼身分——代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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紋飾表示他的主人只是位階低下的男爵，但就是這個家紋，讓看過的衛兵為之變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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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居然是那位大人的代理人！？失、失禮了，請您在這稍等，不，請先到室內坐坐吧。」

剛才還用警戒眼光看著羅亞的衛兵慌忙跑開，剩下的一位則戰戰兢兢的帶著羅亞來到一處休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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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地方有點亂，希望您不要介意。」

這個休息室就在大門旁邊，是守城衛兵使用的房間。

屋內相當雜亂，桌子上堆滿了髒制服、木牌、酒壺和下酒的肉乾等物，領路的衛兵胡亂的把桌上的東西掃到一旁，為羅亞騰出一塊空間，然後搬了張凳子給他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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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請您在這裡稍等，我的同伴很快回來......您怎麼稱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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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亞。」

羅亞大方的告訴衛兵自己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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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他剛才掏出的那塊金屬牌是所謂的「特許入城證」，是由簽發貴族用自己的爵位來擔保的重要證件，證件上理所當然寫了羅亞的名字等訊息，但代理人身份高貴，東西還在羅亞手中，衛兵也不敢隨便要來看，所以只好開口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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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如此，羅亞閣下......那什麼，您的旅途相當艱苦呢。」

那名衛兵像是閒談一樣說著，雖然多少有些無禮，但考慮到這座城市的情況，倒也沒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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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衛兵雙手在褲子上抹了抹，開始拿起茶壺為羅亞泡茶。

「雖然特許證的持有者每月都會來一兩個，但您這樣的代理人還是第一次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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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似乎對羅亞的身份還有所懷疑，畢竟沒有一個代理人會打扮得如此破爛，不過羅亞也懶得多做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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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端上桌，羅亞便一口喝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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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啊——」

喝完茶，羅亞接近極限的身體稍微恢復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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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這茶都已經不熱了，味道淡得就像溫開水，也不知道茶葉已經泡了多少壺。

明知他可能身份尊貴，但對方卻只準備了這種程度的招待，這令羅亞有些不爽。而且羅亞明明看到桌子角落有一包肉干，但這群渾蛋卻只請他喝茶，連點心都不準備一下，實在太過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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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喝茶之際，休息室外響起了腳步聲。

羅亞趁留守的衛兵不注意，一把抓起桌上的肉乾，先吃一口，然後把剩下的塞進袖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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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名衛兵小跑著，用推車運來一台外觀像石磨一樣的儀器，他們小心翼翼的接過羅亞遞去的金屬牌，將其放到儀器對應的槽位，之後啟動儀器。只見金屬牌散發出淡淡藍光，在羅亞看不見的另一邊，儀器也顯示出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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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真貨！」

羅亞聽到一個人小聲說道，而另一個人反口斥責：「廢話，難道還能是假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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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呃，非常抱歉！小的該死，還請恕罪！」

剛才說話的人慌忙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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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也罷。對我的身份有所懷疑，這算是你們盡忠職守的證明吧，我也不是不能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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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感謝您的寬宏大量。」

另一名衛兵用雙手恭敬的把金屬牌還給羅亞。

「我們不知道您是尤爾斯男爵的代理人，有所怠慢還請您見諒。旅途辛苦了，您可以進城，我們會立刻幫您通報城主大人，在城主宅邸為您準備舒適的房間以及最好的餐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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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了，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羅亞朝他們點點頭，拒絕了他們的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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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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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說這座城市的城主討厭特別待遇，不是說過貴族與平民同等之類的話嗎？我本來就只是途經此地而已，也不打算多作打擾，就不用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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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真的可以嗎？」

衛兵們試圖勸阻羅亞，以為他因為一開始遭受懷疑而心生不快，但羅亞仍然婉拒了所有的邀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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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在城主宅邸修養這個選項很吸引人，不過羅亞不想跟城主扯上關係。雖然不管怎麼樣，他的入城都會被通報上去，不過他不想要在此之上出現更多的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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擁有「特許入城證」固然方便，不過很顯眼，因為持有者是貴族的代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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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札恩王國，貴族可不是擺設，他們擁有各種特權，而代理人則代替貴族行事，他們的行為會被認為是貴族本人的意志。

一旦代理人惹出麻煩，依照情況，該貴族將會被剝奪爵位，甚至抄家，因此很少有貴族會設置代理人，即便有，也都是貴族極度信賴的心腹。而從代理人的角度來看，這層身分極為方便，因為他們的所作所為都是在行使貴族的意志，所以得罪代理人就等於得罪該名貴族，粗魯對待代理人是要付出代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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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這個城市的領主在貴族中屬於異類，奉行所謂的能力主義、平等主義，對他的手下人來說，貴族代理人依然是得罪不起的。尤其羅亞手上這張特許證的簽發人是尤爾斯男爵，那人爵位不高，卻是宮廷紅人、國王心腹，沒人得罪的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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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亞以前待的傭兵團是最頂尖的兵團，自己也號稱世界最強，自然認識各種各樣的人，尤爾斯男爵也是老熟人了。不過那些衛兵應該很驚訝吧，一個長著南方臉孔，外表像是流浪漢的人竟然擁有這塊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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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亞感受到衛兵視線中的疑惑，不過既然羅亞堅持不要特殊待遇，諒他們也不敢多問。

貴族中也有著各種各樣的隱情，何況是尤爾斯男爵那樣的人......至於實際情況如何，就讓他們自己去腦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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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歡迎您來到伊爾札。」

最後，在衛兵的歡迎聲中，羅亞進入了這座小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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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亞一邊吃著從衛兵休息室裡偷出來的肉乾，一邊散漫的走在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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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城「伊爾札」，這座城市羅亞在半年前就來過一次，現在回來，模樣幾乎沒有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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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國家——札恩王國處於戰爭狀態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城市雖然靠近邊境，不過離前線還有一段距離，所以城內感覺不出戰爭的氣氛。

與半年前相比，只是原本就很多的駐軍更多了一些，偶爾有幾輛穿過街道的軍用馬車，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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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城之後，進入視線的是一片破爛。

這裡是伊爾札的「西北區」，位置夾在西門與北門之間，大量苦力生活在這個城區，用破爛木板搭建出一大片擁擠的建築，雖然遠遠沒到貧民窟的規模，卻有著相似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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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區」附近的大片空地被建為市集，人們就近僱傭廉價的勞動力，在空地上打上木樁，搭起了一個又一個帳篷。

現在正值市集收尾，商販與客人討價還價，有不少苦力在幫裝得滿滿的馬車卸貨，還有一些在支解新鮮的魔物屍體，將其變成用作武器與防具的素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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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素材大概是冒險者帶回來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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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偏僻的城市周邊通常越不安全，有許多比普通野獸還要兇猛、能引發魔法現象的「魔物」出沒，而冒險者則是狩獵魔物的專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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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之外，冒險者也會討伐盜賊。他們不僅是城市的英雄，帶回來的魔物素材也是城市經濟重要的一環，因此冒險者一直以來都受到包含國家政權在內的多方的關注，在普通人眼中的形象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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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羅亞發現有幾個人好奇地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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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羅亞衣衫破爛，不過這些人注意的應該是他的黑髮吧。

在北方，黑髮黑眼的人相當少見。北方人族清一色都是淺色的頭髮，越往北髮色就越接近白色。所以人群裡髮色較深的人很少，黑髮人則一個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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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相較於其他人種，羅亞覺得自己還不算稀有。

凌亂不堪的市集裡，還有做苦力的狗頭人、虎人，以及蜥蜴人等少見的種族，也有數量稍微多一點、外型與人族相差無幾，卻擁有獸耳和尾巴的「耳族」混雜其中，另外還有看起來像鐵匠的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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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札恩這個九成以上人口都是人族的國家裡，人族以外的種族是非常罕見的，絕大部分都是四處漂泊的傭兵或者冒險者等職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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獸人等其他種族在這裡雖然不至於受到歧視，但由人族建立、幾乎都是人族的國家，在基礎建設與生活習慣上都與獸人差異巨大。除了隨著工作四處漂泊、適應力強大的冒險者，沒有人會想要在異種族國度生活。

龍蛇混雜的西北區應該是這座城市人口最多元的地區，其他區域應該不像這裡這麼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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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亞一邊在城內散步，一邊回憶著上次來時對這座城市做過的調查。

當他穿過西北區熱鬧的街市，一個簡陋的半露天烤串攤位吸引了他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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烤肉攤位前圍了一大群孩子，有點堵路的趨勢。

只見老闆扯開喉嚨叫喊著：「魔物肉的烤串喲！兩塊錢一串，賣完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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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老闆說話，孩子們立刻吵嚷起來，紛紛舉手要買。不過老板卻沒有理會，又喊了幾聲，吸引周邊做苦力的大人們注意，這才開始賣。

這邊孩子們早就握著零錢等好了，每烤完一串就會馬上被買走。孩子手上拿的全是方鐵幣或者鐵幣的銅板，老闆收錢的時候並不檢查，只拿了一個鐵桶出來讓孩子們投進去。有的孩子買了十幾串，即便少給幾個錢也沒人知道，但老闆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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買了烤串的孩子們紛紛到路邊吃了起來，烤肉的香氣四溢，也勾動不少路人的胃口。許多大人紛紛放下手邊的工作，向老闆買烤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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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樣子，烤串一塊錢一串，啤酒十塊錢一扎！」

老闆又扯開嗓門大喊，拿出幾十個竹筒當酒杯，又拍了拍身後的大酒桶。

那些路人一看有酒，紛紛掏錢來買，然後在路旁的石階坐下吃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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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亞吃著手裡的肉干，雖然對烤肉串不怎麼感興趣，但聞到香味，口水還是不由得分泌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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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烤串賣的這麼便宜，肯定是用沒人想吃的部位做成的，比如冒險者帶回來的魔物肉塊之類的，至於這個攤販，很明顯是靠賣酒賺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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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肉很糟糕又怎麼樣？反正吃的就是吃的。

在香氣的引誘下，羅亞也想上前買幾串嚐嚐，但身上一摸，才想到自己一毛錢都沒有。

身上所有的物資都在跟札克戰鬥的時候掉入山谷，當然錢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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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多久，攤販的酒肉就賣完了，老闆俐落地收拾起攤子，羅亞只能眼巴巴的在旁邊盯著看。有人開始抱怨自己沒買到，老闆也不搭理，只是喊道：「下次早點來喲，晚上還有一波，可別錯過啦！」

說完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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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啊......」

雖然在城市裡儲藏了物資，但還要取出來太麻煩……已經不想再走路了，羅亞任性的想要現在就解決民生問題，於是在街上搜尋起了獵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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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人群中，羅亞看上一個大約十五六歲的金色長髮女孩。

她有著漂亮的藍色雙瞳與端正五官，身上穿著暖和的針織毛衣、灰色圍巾與淺綠色長裙，以這個年紀來說發育得相當好的身高與胸脯......不過那不是重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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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身上掛著一個小小的跨包，正在向一個獵人裝束的人討價還價，似乎打算購買已經剝製好的毛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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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近人潮洶湧，經常有推擠發生。女孩的跨包斜背在身後，包上既沒有束帶綁繩，也沒有鈕扣或者拉鍊，只有一塊像是蓋子一樣的帆布蓋在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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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傳說中大肥羊的傳說。

大肥羊夜不閉戶，路不拾遺，結果被大野狼洗劫一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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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區」散發著一股貧民窟的感覺，怎麼可能不會發生竊盜，那女孩怎麼看都太沒有防備了。羅亞保持距離，在不遠的地方觀察，果然注意到有一個穿著有點破爛的少年向少女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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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一個人。不對，應該要是兩個。」

羅亞碎念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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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細觀察，不遠處果然還有一個人，有著差不多的穿著與相同的年紀，身上還背了個皮袋子。那個人只是在周圍走動，似乎沒有過去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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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上的人很多，走向女孩的少年在人群的推擠下突然站立不穩，撞了女孩一下。女孩差點摔倒，但少年卻緊急扶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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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抱歉、對不起。」

少年連忙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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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才是。沒關係的，不用在意喔。」

少女說，然後兩人就此分開，如同不認識的普通人一樣。

這在羅亞長大的地方是連五歲小孩都會的手法，甚至有些拙劣，但是很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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撞倒少女的青年輕巧的從她的跨包摸出了一包事物，交到從剛才就在旁邊閒晃的另一個人手裡，然後兩個人往不同的方向離開。如此一來，就算撞向少女的青年後來被抓住，東西也已經不在身上，沒有證據也奈何不了對方。

不過那個少女竟然沒有察覺，警戒心低得簡直難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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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亞看到那個揹著皮袋子的少年掂量了一下錢包，然後把東西塞進袋子裡，側背著袋子離開。

袋子在裝東西的時候鼓了起來，內容物看起來相當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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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亞閉眼傾聽，即便周圍嘈雜，仍然聽到嘩嘩錢聲。從袋子的鼓脹程度來看，已經有不少受害者了，過於貪心、無視行規的人是不會有好下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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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這裡，羅亞冷冷一笑，鑽進人群裡。

肥羊被狼群宰殺之後，就會引來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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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後腰掛著短劍的冒險者身上摸出利刃，在人群中劃開少年背著的袋子。無數錢包從洞口紛紛滾落，羅亞隨手抓住兩個，轉身就走。剩下的錢包落在地上，發出錢幣碰撞的聲音，人群中引起一陣騷動，羅亞趁勢逃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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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走進人流稀少的小巷子裡，他掏出兩個錢包，其中一個是剛才那個女孩的東西。

「哦，中大獎了，這裡有十枚金幣。至於這個......算了。」

羅亞把裝有十枚金幣的錢包扔掉，錢則轉移到身上，而那個少女的錢包則分文未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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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丟了錢包的女孩似乎已經與獵人商量好價錢，正翻找著跨包裡的錢袋，卻因為找不到而逐漸變得不安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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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妳到底要不要買啊。時間已經不早了，還有其他毛皮要賣呢。」

交易對象開始不耐煩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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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請等一下，我記得有帶的，應該就在底下而已......」

在獵人的視線壓迫下，少女越來越焦急，但是就算她把跨包翻個底朝天，仍然找不到錢袋。

「那個，我的錢包可能掉了。可不可以幫我保留一下呢？我回去找找，等一下再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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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小姑娘，別開玩笑了喔。市集都快結束了，妳不買也就算了，總不能讓我做不了生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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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只是保留一下總是......」

正當少女跟獵人努力的辯論著，一隻手臂伸到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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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是妳的東西？」

羅亞把錢袋拎在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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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啊！那是我的錢袋！謝謝你，那個，不好意思喔，等我一下。」

少女接過錢袋，連忙向羅亞道謝。

即便羅亞的打扮像是流浪漢，少女也沒有懷疑他是小偷，那真是謝天謝地了。

只見少女趕緊付了錢。那個收下現金的獵人因為被耽誤了時間而一臉不爽，一邊碎碎念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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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真的非常感謝呢，要是你沒有撿到我的錢包的話就沒有辦法買下這塊毛皮了。」

少女對他露出燦爛的笑容，一邊把買下的毛皮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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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塊毛皮雖然剝製的手藝有點差，但是賣這麼便宜可是很少見的呢。那麼這個給你吧。」

少女從錢包裡拿出兩枚銀幣放在羅亞手裡。

兩枚銀幣，也就是面額兩千塔拉的通用貨幣，上面印著大賢者的頭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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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本上，貨幣的面額一共七種，分別是:

方鐵幣：一

鐵幣：十

銅幣：五十

大銅幣：一百

銀幣：一千

金幣：一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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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還有相當少見白金幣，面額為十萬，不過幾乎不會流通，沒多少人實際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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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城市裡，一個市民階級勤勤懇懇的工作，每月的收入大概能有五千到一萬，而這種偏僻小城收入則會差很多，所以願意給兩千已經算相當有誠意了。

如果是剛剛進城，身無分文的羅亞的話，應該會收下吧。不過現在的羅亞已經一口氣收穫了十萬塔拉，這點小錢對他來說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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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了。」羅亞回絕的她的好意，但對方卻投來懷疑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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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那個，如果冒犯你了我可以道歉，但是我是真的很感謝你所以才......」

目光在羅亞身上來回打量著，跟剛進城時那些衛兵一樣，看看他破爛的服裝，然後再看看掛在腰上的那兩柄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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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札克的劍樣式古樸，羅亞自己的劍則用破爛衣物包裹起來，所以在其他人眼裡，羅亞就像衣著破爛，帶著兩柄破劍的落魄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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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真失禮啊，我又不是喜歡才打扮成這樣的。我也不缺錢，只是最近的旅途比較辛苦而已，妳看。」

彷彿要證明自己真的有錢一樣，羅亞把剛剛得到的十枚金幣展示給她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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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這樣......真是非常抱歉。」

女孩不疑有他，朝羅亞低頭道歉。教養比想像的還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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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對錢包被摸走都沒發現的傢伙來說，我也不該期待妳的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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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咦！？」

她對羅亞說的話起了反應，呆頭呆腦的。她應該不會笨到以為錢包是自己弄丟的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她的愚蠢震驚到，還是真的餓昏了，羅亞感到一陣暈眩，站立不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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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沒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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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沒事。謝禮就免了，我正好餓了，請我吃飯吧。我是羅亞，只是羅亞而已。」

羅亞朝她伸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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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慌亂了一下，不過很快握了上去。

「那個，我是西莉亞，只是西莉亞而已。很高興認識你，羅亞先生。」

這時，羅亞注意到少女原本被圍巾遮住的胸口露出了一枚盾形徽章，徽章上浮雕著交叉雙劍，那是冒險者公會發的徽章。雖然從裝束上完全看不出來，但這個女孩是一名三級冒險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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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險等級從一級開始，最高到達八級。

三級雖然不高，但早已經脫離了菜鳥的範圍，來到了中堅的領域了。這樣的冒險者被偷了錢包還沒有察覺，能力不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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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察覺到了羅亞的想法，西莉亞露出苦笑：「最近伊爾札的治安不是很好呢。羅亞先生是剛來這座城市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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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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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因為是沒見過的面孔呢。伊爾札的人很少，所以大家都互相認識的。不過最近來了很多外來者，扒手什麼的漸漸多了起來呢......說來難為情，還有點不習慣。」

她歪著頭不好意思地說。

「呃，對了，要請羅亞先生吃飯吧，請跟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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