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ndlessly之短文 - 1999/9/21

「一九九九年九月二十一日，台灣南投集集發生一場地震距規模七點六到七點七的大地震，造成二萬多人罹難……」

我關掉電視。

可電視台主播的聲音依然清晰，不斷在我腦海裡徘徊不去。

這是我在美國看到的一則報導。

握緊了拳，全身都在顫抖，我沒有哭。

在那之後的十幾天，我被家人阻止沒有回台灣看看情況、沒有去找「他」，我就天天給他寫信，可每封信都無法寄出，沒有人選擇冒險去送。

我不食不寑，成天坐在房間裡寫信，然後到處拜託人送信件。

被父親知道了。

他怒斥我。

他打了我。

「妳他媽是不是有病！妳天天擔心他、想他，他就會復活嗎！」這是自我出生以來，父親的責備最令我不痛快的一次。

「他沒有死！誰說他死了？你說的嗎？你說的算嗎？」我忍著側臉感受到的疼痛，嚐著嘴角破皮引發的血的腥甜，毫無顧忌的吼回去。

他怎麼可能會死。

「傻。」父親扔下這麼一個字，就轉身走了。

我坐在房裡的床上，緊緊抿著脣。卻還是沒有哭，一滴眼淚也擠不出來，壓抑感充斥著整個房間，心不上不下、堵得難受、痛苦。

我卻無法用哭來發洩。

我們一家人回到了台灣。

已經是九二一後半年的事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活到現在的，渾渾噩噩，一點也不真實。

我幾乎是用奔的到他家門口，可我卻沒有看見家。

對，沒錯。

那裡被夷平了，一點痕跡都沒有。什麼東西都沒有留下，不論是一張照片還是他最愛的籃球，半點東西都沒有。

意外的，我還是沒有哭。

透過紀錄片，我清楚了地震的兇殘，知道它帶給人民莫大的傷害，掩埋了生命。

可我他媽就是哭不出來。

無論怎麼用力擠眼淚，怎麼讓自己陷入無限悲傷，還是哭不出來。

外面風很大，可能是颱風來了。

我坐在床鋪上，冷冷的望著窗上的玫瑰花。

這些年來，我失去所有對感情的希望，失去對生活的信心......好像被榨乾了，什麼也沒留下，又好像什麼都留下了，可是太滿溢了出來，從此，就再也沒有填滿過。

那一塊都是空的。

我卻沒有哭出來。

直到，我在一束白光中看見他的身影。

那天，我終於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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