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徐誘之》 - 貳、擁月（2）雲起雲落間

　　意外的，她的提議竟讓顧瀟開啟新思路。

　　這陣子，室友們的生活開始出現變化。余楓停止所有家教工作，專心投入研究所課程。周澄淞也不再打工，認真接案。只有自己一成不變，仍天天坐於電腦前。

　　是職業倦怠，才力不從心嗎？為了找回熱忱，顧瀟才違背原則，接了長笑的委託，試圖尋些刺激。

　　事實證明，人得自律。

　　可放縱自己不按計畫開播的這些日子裡，他亦有了喘息機會，能好好思考下一步。或許，他需要的正是一個做出改變的契機？

　　過去實況內容總圍繞在對戰教學與各式競技玩法，既已認栽在清歌入夢手上，何不好好利用這機會拍他一輩子可能也就這一次能體驗的俠侶系統呢？雖然是別人做過的事，可由他來做，就是新鮮玩意。他可以包裝成一個期間限定的企劃，至於清歌入夢⋯⋯就當成委託主看待不就好了？

　　心念一動，豁然開朗。

　　【傳音】孤城蕭然：走吧。

　　顧瀟和她組好隊，開始確認直播工具跟設定，歪頭想了個中規中矩的標題，一切就緒才在當前頻道宣告：「揭秘隱曜堂×銀月教俠侶任務，開台倒數三分鐘。」

　　開台瞬間，破萬人湧入，直播間空降即時熱門榜首位，顧瀟也不廢話，直奔主題：「剛才手滑，今晚就帶大家探緣定三生的劇情任務，沒徒弟也沒情緣的單身狗不用太羨慕⋯⋯嗯，我是不是有rap的天賦？」

　　他很清楚怎麼帶起觀眾的情緒，實況聊天室刷了一排倒拇指。

　　「師徒跟俠侶字形差這麼多，我覺得問題出在眼睛。」

　　「弱弱問：剛剛那段期間主播做了什麼才會手滑？細思極恐……」

　　「那你記得洗手欸。」

　　「說的好像誰沒情緣似的？不說了，我衛生紙呢？」

　　「回樓上，被主播用掉了（被打）」

　　「這個Freestyle我不給過，下一位！」

　　「瀟啊，千萬別轉行當饒舌歌手，你會窮。」

　　顧瀟從觀眾留言中挑了幾個回覆。「什麼叫我這局布了多久？既然認了個免費徒弟，我就不能純粹跟小清交個朋友嗎？」

　　此話一出，焦點隨即被他隨口喊的那聲「小清」給取代。

　　「小清？？？？？」

　　「強調『純粹』的通常都⋯⋯」

　　「演！接著演！」

　　「太！誇！張！現在叫小清，晚點就是親親老婆了吧？沒見過這麼趕進度的，欠檢舉！」

　　「這台再也不是單身清流台了，已退訂，主播叛徒！」

　　第一個危機安然度過，顧瀟的招牌白眼重現鏡頭前。「你們選擇性眼盲啊？朋友！我說朋友！」

　　原來他們已經是朋友了呀。

　　雖然知道顧瀟是在做效果，趙清雪心裡還是開心得要飛起，偷偷給他刷了一束花，為他突如其來的那聲像在喚自己本名的「小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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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開啟自動尋路，慢慢往承接任務的NPC所在地途中，顧瀟才時隔多年又一次點開俠侶系統介紹，邊看邊和觀眾閒聊。

　　《百花殺》的俠侶系統玩法豐富，角色結緣後會自動接取「緣定三生」，組隊完成系列任務後，從此只要兩人在同張地圖，角色身上都會多一層「比翼連枝」效果，增強各項素質並提高掉寶率。還有俠侶日常任務可累積親密度，每達到一個里程將解鎖一項雙人技能。

　　「看起來想認真玩遊戲的人不找個對象結俠侶好像很浪費。」不過沒嚐過甜頭，顧瀟也不覺得自己近四年來是白玩，在被問到是不是後悔了的時候，他無所謂地扯了扯嘴角。「老子早已站在全服之巔，要更強幹麼？」

　　雖然很欠揍，但眾人完全無法反駁。

　　目的地到了，與NPC對話後，兩人分別被傳送到不同場景。

　　畫面重新一亮，角色身處一座繁華城都，近逢佳節，處處張燈結綵，好生熱鬧。顧瀟認出周遭景象後「哦」了一聲。「居然是雲落城。」

　　那是隱曜堂的駐城。

　　隱曜堂一派與其他門派的創立背景相比要特別一些。他們的老祖宗是一群來自沉花大陸各地擅長機關木甲術的高手，因逢亂世齊聚一堂為國效力而組成的臨時組織。戰後雖婉拒朝廷封官賜賞，彼此也未分道揚鑣，尋了一處立下根基、廣收弟子，必要時也將再次接受徵召，聯手朝廷抵禦外敵。

　　然而，隱曜堂門下弟子個個神秘，行蹤難辨，實在很難想像開派祖師們怎麼會將大本營設在這麼招搖的地方。

　　事實上，隱曜堂準確的位置在雲落城之下，是座從古至今無數盜墓賊用盡辦法都無法破解的神秘地宮，機關重重，擅闖者，只是缺胳膊少腿的，都要感謝上天垂憐。

　　而雲落城的繁華，恰恰是為了掩人耳目。更有趣的是，在這兒所看見的市井小民，多是由不知真身在何處的人所操控的傀儡。

　　地宮內則常年只有部分長駐弟子留守，堂主及各部門管事全都神龍見首不見尾。

　　機會難得，顧瀟藉此向其他不是玩隱曜堂的玩家科普：「你們有沒有看過官方的資料設定？隱曜堂開派百年來，只有一個非本派的人不靠指引進入地宮，毫髮無傷，當時的堂主為她設宴，最後還娶她為夫人，一時傳為佳話。」

　　隱曜堂新手任務劇情提到，弟子一旦學成後選擇入世，除非被召回，從此難再踏入隱曜堂正殿一步。

　　到底學的不淨是些拳腳功夫，帶著一身「危險物品」涉入江湖，難免會有不平之聲。祖師爺便說了，出去以後，只管靠技藝為生，不許用所學害人。

　　「我看是他們怕弟子回來把地宮炸了，才不讓進的。」顧瀟吐槽完，直播間觀眾恍然大悟，覺得有幾分道理。

　　不過每個弟子離開師門前都被發了一枚腰牌，囑道，倘若天下時局變動，所有出師弟子仍可憑腰牌回宮聽候差遣，事後師門也將為你安排庇護之地，安度餘生。

　　「也有出去時就沒取腰牌的……」顧瀟停頓一下，賣了個關子，隨後揭曉後話：「就是你各位隱曜堂玩家。」

　　玩家的設定是隱曜堂派出去的探子，為了避免身分敗露會誤了大局，入世時並沒有得到腰牌，可說是抱著永世歸不得師門的決心擔起大任。雖然所謂大局為何也沒明說，要玩家隨著主線自己摸索。

　　現在問題來了。

　　隱曜堂還有個規矩，是堂主為了那傳說中一人越過重重關卡、完好無損地進入地宮的堂主夫人所定下：「洗去一身硝煙，共嚐人間煙火。」

　　白話翻譯是，結婚過日子去了，就不再過問江湖事。

　　引申意則為，記得把腰牌還回來，師門不打擾你們。

　　顧瀟緩緩眨了下眼。「我可以回報官方這是嚴重bug嗎？玩家結婚，探子還當不當？根本就沒有拿腰牌又要怎麼回來還啊？」

　　聊天室反應熱烈。

　　「你以為官方為什麼給隱曜堂的武器是等身傀儡？隱曜堂玩家一輩子跟傀儡一起生活就夠了，不需要結婚！」

　　「比單身更慘的是帶著一具傀儡欺騙自己有人陪，傀儡還跟你自己長得一模一樣。愛人竟是我自己.jpg」

　　「錯了，是單身狗竟是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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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瀟看了也覺得好笑。「陳獨秀同學們都給我坐下！腰間盤太突出了。」

　　那短短幾聲因忍俊不禁而發出的笑聲依舊無懈可擊，聽在趙清雪耳裡，仿如溪澗流水拍打石上激起水花，帶來一股涼爽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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