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etrichor - 10 石繁

余青夜等不及白初年的回應，便一陣天旋地轉，最終在凌晨兩點時醒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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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睜開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整片白色的天花板，燈光很柔和，但他還是掙扎了好一會才把眼睛完全張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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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吸了一口氣，嗅到了淡淡的花香，使他有一瞬間的恍惚，以為自己仍在石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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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很快地他就反應了過來，他並不在石繁，也不在自己家裏的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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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置身於一間四人病房裏，隔壁床的人是個和他差不多大的男生，抱着一隻熊玩偶不放，不知是睡着了還是昏迷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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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青夜發了一陣呆，頭有點痛，昏昏沉沉的，好似盛了好多好多，又好像甚麼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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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時候，他隔壁的男生也醒了，他們簡單地打了個招呼，望着睡在對面病床的老奶奶的家屬帶着幾朵新的、橙黃色的水仙花來探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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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奶奶從果籃裏拎起了一個蘋果，剛好踫上余青夜的視線，便笑着晃了晃手中的水果：「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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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了，你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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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的日子都是渾渾噩噩的過。除了關於那幾朵橙黃的水仙花、那隻穿着畢業服的熊花偶、一個個兔子形狀的蘋果，以及幾個陌生人的名字的記憶外，他好似甚麼也沒有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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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青夜在8月中旬坐上了開往石繁的火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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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垂眼滑着歌單，嘴裏含着酸酸甜甜的話梅，最終關了播歌的頁面，點開了一段錄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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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頭是此起彼落的鼓掌聲，夾雜着周遭的人的喧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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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青夜在突然的寂靜中閉上了眼睛，緊接着一段溫和的旋律順着耳機線敲響了他的耳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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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快就從中抓出了白初年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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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像回到了那個寬廣的禮堂，有時候它寂寞得一個人都沒有，有時候卻熱鬧得擠滿了人，比如白初年上台表演的那一天便吵鬧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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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初年接過了上一個表演的人的麥克風，從容地跟台下的人打了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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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表演的時候很認真，讓余青夜挪不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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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忍不住偷偷地把他的歌聲錄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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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車以後余青夜發現外頭下起了毛毛雨，他扯下了耳機，遊蕩般穿梭在石繁的小巷之間，花了半小時才終於找到了雜貨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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雜貨店的外型和夢中的是一樣的，只不過看店的人不是夏落寧，而是一位老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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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青夜先買了雨衣，然後試圖在蘋果和蘋果汁之間作出艱難的選擇，但是無果，於是把兩樣都買了下來，順便向老婆婆詢問了去往海灘的路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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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婆婆耐心地應答，話畢又強硬地塞給他一條毛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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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青夜意外順利地到達了目的地，只是下雨使四周灰濛濛一片，甚麼都看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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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還在哭，一滴一滴的淚珠墜進了大海的擁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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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頭髮胡亂地束在一起，用毛巾蓋住頭，坐在沾着些許沙粒的階級上吃蘋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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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幾次他抱着筆記本想寫點甚麼，比如那個奇怪的夢，但想記下來的太多了，反而不知從何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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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坐了許久，久到雨都停了，只剩下海水呼嘯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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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青夜總算在一片灰暗中離去，沿路返回，沒有回頭。

☆

冬至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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