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etrichor - 番外2 禮物

矇矓晨光灑進屋裏，遊離在純白的厚重被單上，一個小孩子的頭從被中冒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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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孩子頂着一頭毛茸茸又亂糟糟的黑髮，眼睛迷糊地開了一道縫，眼睫毛撲閃着，宛如被火燙傷的飛蛾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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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情不願地在床上坐起，忽然望到牆角的禮物盒，雖然小小一個，但包裝精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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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他咽下卡在喉嚨間的一聲驚呼，生怕嚇到門外的老人們，小心翼翼地下床抱起了盒子，然後笨拙地把頭探出門外，看到外婆在盛粥，沒有注意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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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小跑着回床邊穿拖鞋，這次走起來「啪嗒啪嗒」的，外婆終算回過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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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婆！聖誕老人送禮物給我啦！」他迫不及待地分享喜悅，換來外婆慈祥的笑容：「那你有跟他說謝謝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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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他跑得那麼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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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睡得像隻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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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子不滿地尋求外公的協助，可外公顯然愛他的愛人更多，揉了一把小孩子的頭髮笑說：「你婆婆又沒說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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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子故作不悅地跑開，自顧自地去拆禮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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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的禮物是他隨口一提過想要的紅色玩具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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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鐘轉向十二時，「咔噠」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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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初年翻了個身，眼睛緩慢地一眨，他盯着空無一物的角落抿了抿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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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起前年，或者去年，收到的都是些手織的圍巾，而且一年比一年殘缺，好似逐漸腐爛的歲月，最終總是要化成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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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無論怎樣，禮物總是兩份，一份聖誕，一份生日，從不搞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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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人之常情，每個人最終都要那樣的，不知從哪天起無法再去晨跑，無法出門，只能待在屋裏，無所事事地被迫悠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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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還是好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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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歲那年起他再沒有收到過聖誕老人送的禮物，或許是因為他成年了，不再是小孩子，也或許是因為會把他當成長不大的老人已經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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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寂寬敞的大屋只剩他一人，不時有風吹起窗簾，地上的影子就無聲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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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初年輾轉反側，徹夜難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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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提早回了淺葉，在12月26日的2點25分背着不算多的行裝慢步走回學校宿舍，卻在大門前踫到余青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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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青夜獨自下樓梯，一身黑的裝扮襯得他更加不好接近，但他一抬眼，眼眸在陽光底下又顯得那麼乾淨、純粹，專注地望着白初年，就好似眼裏只有他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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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初年一呆，但很快又笑着揮了揮手，隨即就要擦肩而過。他那條掛在脖子上的圍巾是深藍色的，手工不太好，余青夜不知為何回頭多看了兩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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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初年。」余青夜遵循意願地叫住了身旁的人，等真的叫住了又有點無措，不太理解為甚麼要這樣做，於是腦袋急速地轉了一圈，在口袋裏摸出了剩餘的最後一塊朱古力，遞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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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誕快樂。」余青夜絞盡腦汁地想，也只擠得出那麼一句，轉身就想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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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白初年不知為何笑了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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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睛彎彎的，像月牙：「這就是聖誕禮物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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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余青夜一愣，主動解釋道：「我以為你年初才回來就沒買嘛......」說完才反應過來對方只是在開玩笑，不必認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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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初年也是一愣，眼睛緩慢一眨，忽然問：「那我明年早點回來會買給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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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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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生日還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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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啊。」余青夜心說我現在出門就是去給你買禮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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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白初年好似有意逗他，沒想放他走：「可是兩份禮物很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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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你跟我討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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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青夜艱難地消化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平靜地說:「沒關係，兩份而已，反正只給你送，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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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初年沒當真，只當是哄人的話，卻沒想到整個青春年華，無論是喜歡、注視抑或別的甚麼，余青夜都只給過他。

☆

新年快樂&生日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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