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沫與海 - 第一章：小光

　　「海，過來幫忙好嗎？」

　　「來了。」我叫藍海，別人都喊我啊海。

　　「這個，替我送到十二號房間。還有這個，是十三號房間的。」

　　「是。」

　　我接過一個大托盤，托盤上的是一碟咖哩雞飯和一壺清酒。我走進十二號房間，放下咖哩雞飯及一句「謝謝。請慢用。」就轉身離開了，而十三號房間的情況也一樣。

　　我家在海邊經營旅館，正確來說是餐館及旅館。最低的一層是餐館，一樓是旅館，我們一家則住在二樓。雖然規模不算大，不過能豐衣足食就足夠了，這是媽媽說的。

　　「海，這是你今天的工資，辛苦了。」

　　「噢！謝了。」我伸手接過工資。

　　「辛苦嗎？抱歉。暑假也要你留下來幫忙，要是有約的話盡管去約會吧！」

　　「還好啦！別那樣說！反正我暑假也沒事幹！」

　　「海啊！你今年都十七了啦，別老留在家裡啦！給我乖乖的找個女朋友回來吧！」老爸拿過酒瓶大口大口地喝著，又接著說：「你老爸我啊，像你這個年紀的時間就已經跟你媽墮入愛河了啦！」

　　「對啊，海啊，我們好擔心你啊，怎麼樣，班上的女孩子不行嗎？」媽媽一邊把菜夾到我碗裡，一邊擔憂地說。

　　「看他的樣子該是沒勇氣表白吧！聽老爸的話，不用緊張！先跟她約會吧！想當年，我也是這樣子追求你媽的。」老爸一面神氣地說著。

　　「你即管神氣吧！當時你約我的時候也是結結巴巴的。海啊，我說，那個小光怎麼樣？你之前不是跟她很要好嗎？她不是要你教她游泳嗎？怎麼現在不見蹤影了？」媽媽又夾了塊肉給我。

　　「小空，你是說束著兩條長馬尾，眼睛大大，身材很好，蹦蹦跳跳的那個嗎？」老爸邊說還做了動作。

　　「噗！對啊，就是那個，怎麼了？」

　　「我之前看到她摟著一個男人走進了酒店，還親密地咬著男人的耳朵呢！」

　　「是嗎？那是她的男朋友吧，聽說她交了男朋友啦！」我放下碗筷，拋下一句「我吃飽了」就跑回房間。

　　我躺在床上，腦海裡滿是小光的事，看來她還幹著那種事呢！這個學期，我跟她因為前後座位的關係，加上她很暢談，很快就熟絡起來，而且她很常來海灘找我，我跟她可算得上出雙入對。算起來，跟我如此友好的異性朋友，她可是第一個。可就是那一個晚上，把我跟她這數個月來的交情都毀於一旦……

　　那天晚上，我到便利店買過東西後，回家時看見對面的大酒店門前有一個熟悉的人影，咦！那不是小光嗎？正當我打算大喊過去打招呼時，只見她身旁的中年男人遞了一疊紙給她，又在她耳邊絲絲細語，最後跟她接過吻就轉身上了一輛私家車走了。她把手中一疊紙數著，那是……錢吧？

　　然後她抬起頭來，就正眼地看見了我，她一臉錯愕地說：「欵……海？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我把手中的大包小包提了上來，瞄了一眼向小光示意，說：「那你呢？在這裡幹麼？」

　　小光卻像是迴避我眼神般，徑自向前走，「我們……邊走邊談好嗎？」

　　我點了點頭，快步跟了上去。

　　我們肩並肩地走著，大家都沉默不語，這種氣氛好不奇怪。小光先打破了沉默，呼了一口氣，說：「我就是別人口中的援交女孩。」

　　我先是怔了一怔，但很快就接受了，不過，為什麼呢？據我所知，小光並不是個貪慕虛榮的人，她沒有名牌包包或衣物，她穿的只是普通潮流服飾，午餐也不是大魚大肉，只是家常小菜，而且，她家裡經濟應該沒什麼困難才對。那，為什麼呢？

　　小光似是看穿了我心中的疑惑，苦笑道：「也許是為了愛吧！小時候，爸媽工作很忙，我是由外婆養大的。那時跟外婆生活，每天都很快樂。雖然她有時也會打我、罵我，但其實她很疼我的，只是沒有說出來而已。那時候，認識我們兩婆孫的人總會說我們很像的。別人都說我是她的縮小版。」

　　看來小光真的很喜歡她的外婆呢，她剛才說起外婆時，滿面都是甜蜜幸福的笑容，就像個新婚小婦人般。

　　小光歎了一口氣，接著說：「可惜，外婆她最後還是走了，我小時候還天真的以為她永遠都不會離開我，永遠都會跟我過著那種快樂的日子……自從她去世以後，我又回到了那個所謂的家。話說，海的家應該很幸福吧？」小光的臉上帶著一種淡淡的羨慕和悲傷。

　　「嗯，是啊。」

　　「溫柔的媽媽，和男子漢般的爸爸，我也……很想要呢！」

　　「那麼，小光的家……」

　　「別說了，那個根本就不是家！」

　　「所以，你就當援交少女嗎？」

　　「對啊！不但能賺錢，還得到了別人的呵護和愛，這不好嗎？」

　　「這……不太好吧，小光。」

　　「你懂什麼，像你這種有溫暖的家的人，根本就不明白我啊！」

　　「是啊……對不起！」

　　「不，我也……我不是有意的。」

　　「不要緊啦，也許你說得對，我的確不明白你啊，只是……我想你的外婆一定不想看到你這樣吧！」

　　「……是喔，我也很想念她呢！」

　　「我到了，謝謝你送我回來，再見啦海！」

　　原來我們在不知不覺中已回到了小光的家……小光的家嗎？想不到那爽朗的笑容背後竟藏著不為人知的傷痛。

　　「呃……再見了！」

　　小光卻忽地在我臉龐上留下輕輕的一吻，然後飛快地走進屋裡，只留下我獨自一人呆著。

　　原來女孩子的唇觸感是這樣啊！

　　慢著，這……剛剛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這代表小光她喜歡我？還是這只是她的習慣或是謝禮而已？我不明白，為什麼要親我呢？

　　自那天以後，我就再也沒有見過小光，至於她親我的原因，我也沒有再深究，只是，每當想起這件事時，灼熱的感覺就會在臉龐化成一股暖流流遍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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