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劍幻世 - 第十一章　領主之子‧下

　　威迪看不過眼，走上前跟對方理論：「只會欺負老弱婦孺，算什麼軍官？」

　　「區區軍校生，管老子怎麼樣？」那位軍官迎面揮拳而來，威迪側身躲開，其他幾個軍官也紛紛拔劍。

　　「想對萊特家的人出手，膽子不小嘛。」奧斯卡的聲音在威迪身後響起。

　　一眾軍官望向聲源，相顧失色，「奧斯卡殿下？唔，事情不是你想像中的那樣……」

　　奧斯卡和威迪一同扶著那位老婦進屋後，奧斯卡轉身對著那幾個軍官說道：「你們在外面等著，別想逃跑。我都記得你們的名字。」

　　那幾個軍官嚇得呆在原地，馬克斯鬆了口氣，跟著奧斯卡進了屋子。

　　老婦坐在床上，自行用水魔法治療。

　　馬克斯留下安娜照料老婦，跟威迪和奧斯卡一同坐在廳中的長椅上。

　　「幸虧你們及時出現，不然安娜就要被他們抓走了！」馬克斯破涕為笑，不住向兩人道謝。

　　奧斯卡單刀直入，「我聽到他們要你們『給錢』，那是指什麼？」

　　「那是最近發生的事情。奶奶是位『淨衣士』，已經在平民區經營洗衣店七、八年了。這裡向來都不怎麼太平，那些軍官以此為藉口，說要加強巡邏，藉此向附近居民收錢。奶奶雖然有病在身，但好歹是個退役魔法師，有能力自保，所以不願白白給他們錢。他們就威脅要把安娜賣到薩巴王國當奴隸……之前奶奶曾經答應過聖庭，只要賣掉這房子，她就可以去北方的姆拉村安享晚年，聖庭也可以安排我入讀萊特軍校。」馬克斯的淚水在眼眶打轉，楚楚可憐。

　　「我記得你的養父是格比斯‧布朗公爵，他沒有給你們錢嗎？」奧斯卡道。

　　「那是托聖庭的福才有這層關係。義父是因為剛好膝下無子才答應的……我和義父只見過三次面，但他的財政狀況應該不寬裕。」馬克斯道。　　

　　奧斯卡默默地點了點頭，他從小生活在「萊特堡」這座公爵城，從未經歷過馬克斯這樣的窘境。

　　「就算不寬裕也不至於要你們住在平民區，受人欺壓吧？」

　　威迪連連跺腳，咬牙切齒，「沒想到駐城軍官居然這般無法無天，現在被我們逮個正著了。奧斯卡，你不會坐視不理吧？」

　　奧斯卡臉有難色，眉頭緊皺，「最近父親不大管事了，他把大部分事情都交給二哥處理，所以這邊的民生越來越差。」

　　奧斯卡逕自走出了房子，腳步顯得有些沉重。

　　「濫用權力收取金錢，還對平民施暴，你們要怎麼解釋？」奧斯卡道。

　　眾軍官滿臉不安，支吾以對，面面相覷。

　　「要是在平民區開店就不用繳稅，還有誰願意把店開在商業區呢？這道理說不過去吧，奧斯卡。」

　　眾軍官身後走出一人，他的年紀比威迪和奧斯卡大上七、八歲，眉清目秀卻臉色蒼白。

　　他是克雷‧萊特的次子──漢姆‧萊特。

　　威迪只覺得這人很眼熟，好像曾經在哪裡見過，一時間卻想不起來。　

　　「漢姆殿下！」這些軍官膽子一壯，看奧斯卡的神情也不再畏縮。　

　　「施暴確實是你們不對，接受處分在所難免。你們先回去，我有話要跟奧斯卡說。」漢姆打發走軍官後，跟奧斯卡對視了一陣。

　　「兄長說得有理，但根據稅收的法規，在平民區開店不用繳營業稅的。我覺得兄長現在有點操之過急了……而且，要不是我出面阻止他們，我的朋友馬上就要被揍了。」奧斯卡道。　

　　「會被揍的是他們！」威迪衝口而出。

　　「他們是我的部下，我自會處罰他們。難得奧斯卡交到新朋友，你要不要邀請他來『萊特堡』吃晚飯？」漢姆微微一笑，巧妙地轉換了話題。

　　奧斯卡低下頭來，無奈道：「隨你們喜歡吧。」

　　入夜後，奧斯卡帶著威迪來到「萊特堡」──一座六角型的城堡，是萊特公爵家族每代的居城。

　　它座落在雷蒙城的東面，被一道巨型的水壕環繞，內部裝潢奢華，是雷蒙城的地標。

　　「奧斯卡我說啊，我就不信你從來沒在萊特堡迷路過！」威迪緊跟在奧斯卡的身後，不敢落後半步。

　　奧斯卡苦笑道：「我從出生以來就在這裡生活，除非是個白痴，不然不可能會迷路──這裡四周都很好認，跟那些設計混亂的城堡不一樣。」

　　前方兩名中年男性迎面而來，向奧斯卡打招呼。

　　奧斯卡向威迪介紹道：「這位是我的家庭教師約書亞先生，還有蘭斯先生。」

　　威迪恭敬地點了點頭，目光看著黑髮戰士蘭斯。

　　「小少爺別害羞嘛！我剛剛聽二少爺說，小少爺交到了新朋友，如果你在魔法上遇到了困難，歡迎隨時來找我哦。」約書亞的長髮打扮在奧典王國並不常見，威迪從遠處就注意到他的造型。

　　「二少爺」指的是漢姆，「小少爺」則是奧斯卡。

　　「我們還沒說超過一百句話，應該暫時談不上是朋友。」奧斯卡道。

　　蘭斯盯著威迪看了一會兒，臉上露出了苦澀的笑容，道：「我叫蘭斯·馬丁，平時會在這裡教奧斯卡少爺劍術。『威迪』……這個名字讓我想起了我的摯友，他的孩子也叫威迪。」

　　威迪仔細打量著蘭斯，竟看出了神。

　　他穿著一身灰紅相間的長袍，腰間佩戴著細長的刀鞘，裡面藏著一把來自海頓王國的特殊武器「太刀」。

　　太刀刀身彎曲，比一般的劍更為細長，既能斬亦能刺，是一種兼刀與劍之長的武器。

　　蘭斯看上去年紀不過三十左右，相貌堂堂，器宇軒昂，威迪心想要是自己將來能像他一般一表人才，也不枉此生了。

　　蘭斯跟威迪對視了一會，竟起了股親暱感，本來緊繃的臉上也泛起了一絲笑意。

　　奧斯卡看到這一幕，補充道：「蘭斯先生是『襲影騎士團』的成員，精通『赤殿派』的太刀術和劍術，在奧典王國裡也是武術頂尖的騎士。」

　　聽到「赤殿派」這個門派，威迪當場單膝跪下，道：「蘭斯先生，您能收我為徒嗎？」

　　「蘭斯」這名字威迪以前曾聽克莉絲提及過，他果然跟凱文一樣是襲影騎士團的成員，更重要的是，他也是赤殿派的──威迪想變得和凱文一樣厲害。

　　蘭斯一時間不知所措，伸手請他起來，但威迪卻搖頭說：「請蘭斯先生務必要答應我！」

　　威迪心中暗自決定，如果蘭斯不答應他，他就絕不起來。

　　蘭斯一臉為難，看向了奧斯卡，奧斯卡點頭表示：「就算威迪不這麼說，我也打算讓蘭斯先生指導他的劍術……但還是要看蘭斯先生自己的意願。」

　　蘭斯本來就對威迪頗有好感，但他始終聽命於萊特家族，得到奧斯卡的同意後，馬上答應收威迪為徒。

　　「不過，我之後會離開雷蒙城一段時間，待我擊退魔族後，再正式教你劍術。」蘭斯道。

　　威迪神色一喜，「沒問題！我全聽師傅的！」

　　「這次終於能一擊即中吧？」約書亞問道。

　　「嗯，雷說這次的情報很可靠，成功的話定能大挫魔族的銳氣。」蘭斯道。

　　蘭斯在襲影騎士團經歷了加米安、凱文和雷三代團長，現在已經是騎士團的第二把手。

　　兩人開始討論起威迪聽不懂的內容，大概都是關於北方征戰的事。

　　奧斯卡一行四人繞過寬敞而華麗的中庭，來到了城堡的主塔。

　　他們來到二樓的宴會廳，威迪粗略估計，這宴會廳足足比四個軍校教室加起來都要大。

　　餐桌上已經擺放好酒杯和餐具，漢姆坐在上首，身穿燕尾服的年輕管家命僕人上菜後，退到一旁。

　　四人入座後，以管家為首的一眾僕人站在宴會廳兩旁。

　　奧斯卡見威迪只是盯著碟上的肉，不動刀叉，問道：「不合你胃口嗎？」

　　威迪搖了搖頭，把牛肉排切成一小塊，「我想起了以前跟我一起生活的僕人，爸爸會讓他跟我們同檯進餐的。」

　　威迪當年把卡特爾當成自己的親哥哥一樣，後來在卡倫莊園分別時，哭了好幾晚。

　　「我們家裡主僕分明，不會出現那種不成體統的事。」漢姆冷冷道。

　　威迪不敢跟漢姆對望，因為他的臉色實在白得出奇，就像個將死之人。

　　漢姆望向窗外，用餐後迅速離席；約書亞和蘭斯有事要到市政府一趟，先行離開。

　　奧斯卡把威迪帶到自己的房間，威迪驚羨不已。

　　奧斯卡的書房和睡房加起來，已經比軍校宿舍的一層都要大了。　

　　「真好啊！可以有自己的劍術和魔法老師，貴族不是看不起武術嗎？」威迪道。

　　「別把我跟他們混為一談。只重視魔法的後果，稍微有腦子都能分析出來，那不是我追求的完美……所以我會接受騎士的訓練。還有，蘭斯和約書亞是受二哥之命來監視我的，你可以跟蘭斯學劍術，但我們之間有些事不必告訴他們。」奧斯卡道。

　　「我明白了，但我好奇的是，你為什麼突然對我這麼好？」威迪道。

　　這是貝麗莎常說的──「防人之心不可無」。　

　　威迪仰望著書櫃，上面擺滿了魔法研究書、武術書、政治書、哲學書和文學書等等，數量不多但每個類別都有，而且都是著作。

　　「因為我看上了你。」

　　威迪手中的武術書掉了在地上，他緩緩轉過身去，眼裡充滿了驚疑。

作者按：

奧斯卡是全書重要人物之一，他不是爵位的第一繼承人，但他不甘心聽從命運的安排，而且有著跟漢姆不一樣的管治理念。

他每天自願到貧民區巡察，觀察到雷蒙城底層社會所面對的問題。

馬克斯身份比較特殊，他是公爵透過聖庭收養的義子，與其他人的對比使他有了心理落差，造就了他不自信的性格。

在萊特堡中，奧斯卡特意安排威迪與蘭斯見面，讓威迪欠下他的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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