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煙 - 1st day

初見她於小巷巷口。37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d9xL6uiW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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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穿著一身黑，倚在小巷的盡頭，面朝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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絲絲縷縷的白煙從她口中吐出，一下又一下，直到她猛地按熄了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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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到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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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救救我」，抓着根稻草似的直往她跑去，就那樣撲進了一身煙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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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第一次覺得煙氣也並不那麼難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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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很痛很痛，我在昏暗間抬頭，就看見她線條漂亮的下顎。她的皮膚很白，襯得脖子左側的紋身越發深刻，只不過我沒有來得及看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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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隱約瞧見半瓣櫻花的影子，然後下一秒視線一晃，就被她拉到身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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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她看起來也不過比我大兩歲左右，大概是個剛成年的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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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長得很高，至少比我高一個半的頭，而且她的眼角略微上挑，看起來就特別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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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她光是站在那裏，方才追着我不放的人就都被她的氣勢震懾，慌忙退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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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皺眉頭，不耐煩地問：「還不走？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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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口的人聽罷，終於七零八落地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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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得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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渾身的力氣一散，使我險些撞到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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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扶住我，還是一臉不開心的樣子，只是聲音輕柔了一點。她側頭問我：「那是你的同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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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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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搖頭，抬眸，就瞧見光跳進她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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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記得那些光很溫柔、毛茸茸的，好似小貓的肚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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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們柔和得彷彿能磨平所有事物的棱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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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我想，原來世界上還有這樣的好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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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間，她拍拍我的頭，於是光稍一流轉，竟落到我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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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笑說：「這樣啊，以後有事記得找人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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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點頭，又搖頭，想說不是每個人都跟她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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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世上總是壞人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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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到最後，我還是沒敢作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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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人總是吃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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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願意當好人，可是我也不願意去當一個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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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搞不清楚，也懶得搞清自己想要些甚麼，我只想要得過且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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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以為我會這樣不清不楚地過完我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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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後來的好多好多次，我都想起她，想起那個煙氣瀰漫的小巷，想起那個黃昏溫柔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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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們簡直美好得不像樣，而我明明在劇中，卻格格不入得似在劇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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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是屬於我的世界。我深知，可是我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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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吧，或者吧……或者我還是想要當一個好人的，也還是想要去擁抱，去熱愛，去闖蕩，不過是我不願意努力，總覺得它們太遠太遠，遠到遙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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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那時她就在我的眼前，是我觸手可及的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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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讓我窺見希望，也使我貪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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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想要成為她，成為像她那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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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想要成為誰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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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為此，我必須付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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