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鐸玫瑰浪漫譚（ABO ∣ 六攻一受 ∣ 生子 ∣ 歐洲宮廷） - 第二集第五幕：伴侶的重逢

法蘭索瓦在加萊停留了五日，臨行前再三向亨利保證，會在歸國後竭盡所能，緩和羅馬對英格蘭的態度。

亨利這趟加萊之旅即將畫下句點，宮廷開始收拾行李，準備啟程回國。

然而天有不測之風雲，突如其來的風暴橫掃英吉利海峽，讓所有航行計畫不得不擱置。洶湧的巨浪拍擊著加萊的港口，連最勇敢的水手也不敢冒險出海。

這對亨利來說卻是個好消息，因為這意味著，他可以在加萊多待幾日，暫時拋開國務的重擔，享受難得的自由。

他和安德烈四處遊玩，先是參觀了加萊城堡，漫步於古老的石砌長廊，欣賞牆上描繪百年戰爭的壁畫，之後又走出城牆，進入森林打獵，頗有斬獲。

這天晚上，亨利在財政宮裡舉辦假面舞會，招待來自威尼斯共和國的大使。

為了迎合大使，舞會以威尼斯嘉年華為主題，賓客們全都身穿色彩鮮艷的戲服，戴上表情誇張的戲劇面具。

有人戴上畫了淚水的面具，化作可憐的小丑；有人戴上塗成銀色的半面面具，飾演純潔的女僕；有人則戴上有個鳥喙般大鼻子的面具，扮成好色的老人。

如果在天花板垂下一些絲線，整座大廳彷彿變成了木偶戲的舞臺，或許這個宮廷本來就是一個巨大的舞臺，沒有人知道另一個人隱藏在面具下的真面目。

亨利和安德烈亦在舞會粉墨登場，但是他們並未告知對方自身的打扮，因為假面舞會最有趣的地方便是可以隱藏身分。

亨利戴了一副精緻的貓型面具，遮蓋著臉龐的上半部分，打扮成一位貴族小姐，堪稱完美地隱身在人群之中。

無數賓客與亨利共舞，卻始終不知道他就是英格蘭國王，讓他很是得意。

舞會舉行到一半，亨利稍微有點累了，於是去了大廳的角落休息，並且享用特地為舞會準備的威尼斯炸甜球。

此時，一道低沉且略帶含混的聲音在亨利背後響起：「你想知道自己的未來嗎？」

亨利回過頭來，看到一個高大的人影，戴著一副華麗的全罩式面具，裝飾著羽毛、金箔和寶石。

他全身上下都被奢華的衣物覆蓋，還戴上了手套，難以識別身分，但從身材和聲音來判斷，應該是一名青年男子。

聽他提到「未來」二字，觸動了亨利的內心。

直到現在，他依然對在新森林的奇遇念念不忘，同時也被那些零碎的未來片段困擾著，渴望獲得答案。

「你是占卜師嗎？」亨利饒有興致地問。

面具人點頭。

「那你用什麼占卜？卡牌還是水晶球？」

「請跟我來。」

亨利略一遲疑，最終還是被好奇心驅使，跟著他離開大廳，走進一個安靜的小房間。

面具人把門關上後，拿出一個小銀盆，往裡面倒水，然後給了亨利一朵紅玫瑰。

「你對哪方面的未來有興趣？」面具人問。

亨利想了下，回答：「我想知道，我會否跟心愛的人結婚。」

面具人沉默片刻，之後指示他：「閉上眼，在心裡默唸你的問題，然後摘下三片花瓣，放進水裡。」

亨利依言去做，那三片花瓣先是浮在水面，之後卻一一沉到水底。

「這是什麼意思？」亨利困惑地問。

「這是『否定』的意思。」面具人回答。

「什麼？」亨利感到很失望，「怎麼會這樣？」

「你永遠不可能跟安德烈‧博林結婚。」面具人沉聲說，「事實上，你早就結婚了。你有一個愛你的丈夫，他是世上最愛你的人，為什麼你仍不滿足呢？」

亨利一凜，突然意識到這個人的真正身分，當他想立刻離開時，卻被對方抓住了手臂。

亨利極力掙扎並且大聲呼救，然而外面的樂聲太大了，無人聽見他的聲音。

接著面具人用一條沾了特殊藥物手帕摀住他的口鼻，片刻過後，亨利的意識被逐漸奪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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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驀然醒來，映入眼簾的是個華麗卻陌生的房間。他花了幾秒回想暈倒前發生的事，心中湧起了不安，隨即從床上彈起來，衝向房間門口。

下一秒，房間的門被打開，一道他再熟悉不過的身影邁步而入。

這名男子身材高大，西班牙宮廷服飾勾勒出他強健的體魄，同時彰顯其尊貴身分。

他的五官英俊深刻，眉宇間流露出一國之君的威嚴，但當那雙湛藍如海的眼睛望向亨利時，卻充滿了溫柔與愛意。

他正是亨利的王夫——凱撒。

「好久不見了。」凱撒溫和地對亨利說，彷彿他們是久別重逢的愛侶，而不是婚姻瀕臨破裂的怨偶。

「我要砍了加萊總督的頭。」亨利冷冷地說，「那蠢貨居然讓西班牙探子在宮殿進出自如。」

凱撒微微一笑，「不關他的事，英格蘭宮廷支持我的人比你想像的多，你砍不完的。」

凱撒自顧自地走向壁爐旁邊，在扶手椅上坐下，悠然地為自己和亨利各倒了一杯酒。

「坐下來吧，我們該好好敘舊。」凱撒說，「你近來可好？」

亨利知道自己目前無法離開這個房間，只好配合地坐到他對面的椅子上。

「我在哪？」亨利問。

「格拉沃利，西班牙領土。」

凱撒語氣輕鬆，似在閒話家常。

「放心，這裡距離加萊不遠，騎馬只需兩個小時。我已經通知了你的首席大臣，你會在這裡作客幾日，之後我會讓你平安回去。」

「原來綁架客人就是西班牙作風嗎？」亨利冷冷地說。

「我只是想見見我的伴侶罷了。」凱撒的語氣流露著寂寞和無奈，「你不讓我回去英格蘭，我只能趁你前來加萊的時候，才能與你相見……我真的很想很想你。」

聞言，亨利胸口微微一緊。

仔細端詳對方，他發現凱撒憔悴了許多，膚色變得蒼白，而且不知道從何時開始，臉上多了一些淺淡的細紋，鬢角悄然生出了白髮。

這讓他猛然意識到，凱撒已經三十四歲了，歲月的流逝和長年征戰的風霜，終究在他身上留下了痕跡，這讓他心頭湧上一種複雜的情緒。

「我們已經離婚了，不再是伴侶。」亨利的語氣放輕了些，但是立場依舊堅定，「無論你是否接受，這就是事實。」

「這只是你一廂情願而已。」

凱撒聳肩。

「聽說英格蘭正在草擬一項新法案，以脫離羅馬和成立英格蘭教會，但是遭到不少反對。婚姻廢立的權柄始終在教皇手裡，而他絕對不會廢除——」

說到這裡，凱撒忽然停下。只見他擰緊眉頭，狀甚痛苦，並且伸手按住了胸口。

「你……還好嗎？」亨利擔心地問。

「我受傷了。」凱撒淡然表示，「我在阿爾及爾被毒箭射中，傷口一直好不了，不過除了偶爾痛一下，沒有大礙。」

雖然他說得輕描淡寫，彷彿這不過是尋常的皮肉傷，然而亨利知道，若非傷勢嚴重，這個堪稱戰神的男人，絕不會在旁人——尤其是他面前露出絲毫脆弱。

接著，凱撒從口袋拿出一條用紅瑪瑙製成的十字架念珠手鍊，亨利一眼便認出了那是姊姊麗茲的遺物。

亨利和凱撒曾經為了這條手鍊吵架。亨利認為凱撒和麗茲有過夫妻之實，而且凱撒仍對麗茲念念不忘，這才隨身攜帶對方的遺物。

「亨利，當日我來不及解釋你便走了，現在我想跟你說清楚。」凱撒表示，「我一直珍藏這條手鍊，那是因為它象徵了一份承諾。」

「什麼承諾？」

「麗茲臨終時，曾把你託付給我，叮囑我要愛護你一輩子，因為你是她最放心不下的人。」凱撒低聲說，「她希望我每次看到這條手鍊，都會想起對她的誓言。」

亨利不由得一怔，他從沒想過這跟姊姊的遺願有關。

「原來……是這樣嗎？」想起溫柔的亡姊，他的鼻腔深處湧起酸意，「原來麗茲曾經……」

「但是哪怕麗茲沒有留下遺言，我也會永遠愛護你。」凱撒說，「我和麗茲之間，始終沒有男女之情，你是我此生唯一所愛。」

亨利默然看著那條手鍊，並未作聲。

「如果你仍有懷疑，那這條手鍊我不要了。」凱撒說罷站起身來，作勢要把手鍊扔進壁爐。

「不要！」亨利立刻伸手阻攔，「我相信你，那條手鍊是麗茲僅存的遺物，應該好好保存。」

「我和麗茲之間始終清清白白，因此我和她的婚姻並不成立。」

凱撒斬釘截鐵地說。

「我和你是名正言順的伴侶，我們的婚姻並未受到詛咒。別再胡思亂想了，明白嗎？」

亨利暗自嘆氣，哪怕他們是合法伴侶，但是未能誕下男性繼承人仍是這段婚姻的致命傷。

凱撒總認為瑪麗可以成為英格蘭女王，而亨利則持相反意見，彼此始終無法說服對方。

關於繼承人必須是男性這點，亨利絕對不會讓步。

由於他未能生下兒子，一直備受壓力，總是擔心英格蘭會在他死後陷入內戰，或是落入其他國家手上。

而且之前王位覬覦者白金漢公爵發動的叛亂，更證明他的憂慮絕非空穴來風。

最近還謠言四起，指稱英格蘭王位將由亨利的小外甥——蘇格蘭國王詹姆士五世繼承。

這個小男孩是亨利的姊姊瑪格麗特所生，擁有一半都鐸血統，因此有權主張英格蘭王位。

這讓亨利越來越心急，希望儘早生下男性繼承人，他絕對不能把父親辛苦打下來的江山，拱手讓給蘇格蘭。

「說起來，我已經很久沒見過瑪麗了。」凱撒關切地問起女兒的狀況，「她還好嗎？」

「瑪麗很好，她仍然住在威爾斯的拉德洛城堡，而且常常寫信給我，她的法文進步了很多。」

亨利回答。

「神父說她是個虔誠的孩子，波爾夫人說她學習進度很快，但是保姆有點擔心她的健康，她似乎比同齡的孩子瘦弱。」

波爾夫人是亨利的表姨，也是瑪麗的教師。

「亨利，我真的很想念我們的女兒，你可以讓我回去見她嗎？」凱撒誠懇地問，「瑪麗肯定也很想念她的爸比。」

瑪麗通常叫亨利「爸爸」，叫凱撒「爸比」——西班牙語中父親的暱稱。

這句話觸動了亨利心底最柔軟的部分，讓他差點就要一口答允了，然而理智卻提醒他，這並非可以輕易答應的事。

首先，他和凱撒的婚姻已經走到盡頭，英格蘭的未來王夫是安德烈，若是讓凱撒回來，必然會讓他的支持者重燃希望，引發新一輪風波。

其次，英格蘭已經踏上宗教改革的道路，這條路只能向前，不能回頭。

凱撒是虔誠的天主教徒，西班牙是天主教最堅固的堡壘。當凱撒重返英格蘭，勢必反對改革，成為天主教徒的保護者，讓原本已經嚴峻的宗教問題雪上加霜。

但是……凱撒畢竟是瑪麗的父親。

阻止一名父親見他心愛的獨生女，那是連惡魔都做不出的行為。

「亨利，求求你了。」凱撒低聲哀求，「我只是想見她一面，不會造成麻煩的。」

亨利躊躇良久，終究答應了：「你可以回來英格蘭……我會讓你見瑪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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