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跟什麼，亂七八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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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急，故事才說到一半呢！我故意把當事者丈夫帶到那間精神醫院去，他果然爆氣和醫師打起來，我趁亂假裝勸架時架了諶恩一拐子，成功得到鼻血樣本，不用我說，丈夫迫不及待拿去和胎兒DNA比對，受害者這時還相信奇蹟懷上丈夫的孩子，很乾脆地答應驗了。結果不出所料，是醫師的種，不幸的是，這時胎兒也流產了。」易小隊長語氣一沉，「我以為一夜白髮只是電視劇，沒想到那女人真的白了髮，很平靜地說她都想起來了，要對催眠強暴她的醫師提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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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審判開始後案情一度膠著，那畜生主張是兩情相悅，被害者堅持是催眠強暴，但她精神十分不穩定，法官一度不採信她的說法，直到後來陸續出現五名過去曾被醫師治療的受害者，異口同聲說他們也都是被催眠因此失身，直到看見這則犯罪新聞才回憶起經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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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逮著這兔崽子了！」王伏羲一拍大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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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你想的那麼簡單，真正有物證的只有最後懷孕的女人，來告發的五個受害者裡，有三個甚至不是諶恩的病人，不排除看上諶恩是醫師想來訛詐賠償的可能，最後諶恩被判有罪，強制性交，入監服刑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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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隊長，法官到底是怎麼判的？這麼多受害者才判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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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際上告成功的只有懷孕那件案子，其他被害者在調查階段紛紛出了怪事，上吊、車禍死亡、嚴重精神失常，行蹤不明，共同點都有出現自殺或疑似自殺行為，因此也有一種說法是諶恩指示受害者自我滅口。」易小隊長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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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催眠術真的這麼神？我可不信，這些是偶然吧？然後這案子和隊長你調職有啥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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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諶恩事後申訴我調查過程不當使用暴力，還到監獄裡威脅他的人身安全，本人好像有些背景，害我被記過。雖然老子也有靠山，不過懶得用就隨便啦！」易小隊長聳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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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隊長你真的去威脅他喔？」王伏羲還以為隊長只是迷信，沒想到他這麼有正義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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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那變態大概關不到一年多就假釋出來了，要他以後好好做人，再被我逮到饒不了他。話說回來，小王，你不覺得這個混球再犯率是百分之百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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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他現在不就已經在外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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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一想到這件事我就糟心啊！」易小隊長雙手壓著大腿，被他忽然陰沉下來的視線一瞪，王伏羲有些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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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小隊長又說：「諶恩入監服刑前打過一通奇怪電話給我，所以我才特地去看他在牢裡過得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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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電話裡說什麼？」王伏羲完全被這個案件吸引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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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原本不可能懷孕的，要不是我的對手不是人，你們根本逮不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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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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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了很久，諶恩的意思大概是，他的催眠術被某個不是人的存在破解了，那個存在還製造了不容他抵賴的犯罪證據，此外他這句話有很強的再犯意味，下次司法系統想逮住他恐怕難如登天。」易小隊長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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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隊長，你這段分析還真有點玄吶，難不成是鬼讓其他受害者發瘋，還挑最後一個受害者讓她懷孕？」王伏羲就知道易小隊長最後總要來一段怪談鬼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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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保不是這樣，否則像他那樣的智慧犯怎會栽了個留下DNA的大跟頭？有鬼在諶恩犯案那時偷偷附在被害者身上刺破保險套……之類，我都想得到的方法，想報復諶恩的鬼魂想得到也不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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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撇開可能有鬼的事情不談，你為何特別忌諱這個案子？多幾個警察警戒這個會催眠姦淫婦女的強姦犯不是很好嗎？」王伏羲聽完整個案件這個疑問更強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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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諶恩入獄後，那名關鍵的原告也自殺了。這傢伙太危險了，在弄清楚被害者們的不幸和他的催眠術之間是否有連動關係前，我認為不宜貿然接近他。他的醫師執照被吊銷後似乎在做私人心理顧問之類的工作。」易小隊長拍了拍桌上那疊公文。「關於這個案子我不想多談的原因是，若我推測屬實，這個逮住諶恩的鬼本身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沒啥好說的。還有我們不是閒到沒事做，專門管一個假釋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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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受害者大肚子還被家暴來達成復仇，無論如何也談不上正義，同樣充滿怨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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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如此。」王伏羲仍在思索從易小隊長那邊聽來的驚人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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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王，這一行幹久了就知道，有些案子怎麼查也不會有結果，有的犯人就是沒辦法定罪，這個時候你只能沉住氣，等待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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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一輩子都等不到呢？」王伏羲忍不住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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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你想要盡可能幫助更多人，就給我死記一件事：警察是人民公僕，不是正義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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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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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場雞翅會談之後，程紹元放縱頹廢的情況略有好轉，頻頻出狀況的人反倒成了燕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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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玉梅的倩影就這樣掉落在心底，沉默地長出菌絲，燕臨宛若觸摸了發霉物體般，硬是揮之不去那股違和感，一天二十四小時，一小時六十分鐘，每一秒燕臨都不能大意，段玉梅彷彿在潛意識裡等著他想起這個名字，隨時隨地無聲無息地呼喚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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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相信自己引以為傲的理智會破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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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是個女人，朋友的馬子而已，怎能和他夢中女子相提並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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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過藝術理論，燕臨當然清楚他的幻想本體是什麼，倘若他有創作才能，或許便能將夢中女人化為繆斯，他的靈感與熱情。但他除了愛想太多這點能耐之外別無長處，對他來說，「她」是他狂暴不安的潛意識投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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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中情人，本來就是現實中不會存在的虛幻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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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會將「她」和段玉梅弄混，不需要刻意撇清，那只會暗示自己繼續在意。燕臨決定去考日文二級檢定，列出更多目標，忙到沒空喘氣就不會再想太多了，他才不會被這麼無聊的原因弄得六神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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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運向來愛開惡劣的玩笑，燕臨好不容易放下段玉梅與夢中女子強烈的相似感，程紹元卻歡天喜地跑來地告訴他，段玉梅邀兩人去她家作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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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臨深呼吸，冷冷地表示：「我們？怎麼不是你一個人去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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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她家教嚴，只邀一個男生去家裡，人家作何感想？邀多一點人還可說是朋友關係，我也覺得這樣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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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臨沒戳破他怕單獨面對對方家長的壓力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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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隨便找別人去不就成了？少爺沒空。」燕臨不想進一步和段玉梅有牽扯，完全沒見過面，彷彿就能保持某種安全距離，這回程紹元希望他也去，燕臨卻相當不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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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他來說，插手別人的感情事百害而無一利，一切順利時人家自顧自搞甜蜜，一旦吵架卻怪到你頭上，要不又成了心情垃圾桶。他在程紹元追女友這件事上盡的道義已經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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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唷！幫個小忙又不會死！」程紹元恢復死皮賴臉的習性，燕臨看見他臉上又大又黑的眼袋掛著消不了，一時間沒能果斷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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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好，你要付出什麼代價？」燕臨頂頂低度數的金邊眼鏡，笑意不帶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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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會這樣對兄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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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臨忽然有股衝動，狠狠斥責程紹元不要這麼相信朋友，更不要相信他，這個世界有多少人被朋友從背後插刀，兄弟反目成仇？既然有了女人，就小心眼一點提防任何視線範圍內的異性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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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子……」程紹元下意識牽著他的袖口拜託，像小孩子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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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哨子，雖然我不想顯得太自戀，萬一女生的家人比較喜歡我，或者你的小梅移情別戀，我可沒空聽你吵吵鬧鬧。」燕臨決定挑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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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意料的是，程紹元瞪大眼睛說：「你不就是我最大顆的試金石了？如果小梅真的不喜歡我了，我自然不會一直纏著她，又不是沒自尊。倘若她都認識你了還喜歡我，你不就安心了？再怎麼說，我也不能為了談戀愛就假裝沒你這個人，將來我們兩家可是要一直往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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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臨一時啞然，程紹元趁勝追擊加倍撒嬌磨人，燕臨見實在推卻不了，狠狠敲完竹槓後，總算答應約好時間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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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好友雪上加霜，程紹元難得展現的一點活力又萎縮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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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老家在中壢，平時住宿舍，周末就一定回家，好像是勞民路二段的啥陽光大廈你有聽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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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印象。」燕臨雖然在桃園住了一年多，但想休閒消費去台北很近，他並未對桃園有更多認識；再者，燕臨的課餘時間真可用「宅」來形容，大部分空閒都被那間老公寓吃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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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她說地址時總覺得耳熟……」程紹元抓抓頭髮，求助地望向燕臨，「啊！我想起來了，那不就在你家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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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阿公借我住的『地方』。」燕臨不耐地糾正他，他可不會把過渡時期遮風避雨的住處稱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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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啦，反正都差不多，難得這麼巧，說不定你們還是鄰居耶！你什麼時候要告訴我正確地址？」燕臨只肯告訴他大概位置，程紹元還曾經偷偷跟蹤他幾次，想探出他到底住在什麼樣的免費房子裡，可惜每次都被燕臨逮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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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巧合成那樣。燕臨低頭在資料上刷刷地劃重點，心中卻泛起些許詭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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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下意識將段玉梅的名字和對面建築物具有奇特生活習慣的四樓連結起來，卻立刻粉碎這種莫名其妙的幻想。實際情況是，燕臨不但沒去調查那戶週六熬夜之家，連騎車順便繞過去觀察都都敬謝不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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舉手之勞就能確認的事實，他卻異樣抗拒向程紹元詢問段玉梅的詳細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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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幹嘛探聽那麼多別人的女朋友個人資訊？最好從頭到尾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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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臨就帶著這種彆扭的心情一股腦兒投入畢業論文，教授看到他更是一臉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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