楓 - 燈火之約

元宵之夜，儘管下著綿綿細雨，依然擋不住燈火的通明，和少男少女的熱情。而溫沁獨自一人在街邊小樓上，俯視著芸芸眾生。看著橘紅燈火，眼神卻透著寂涼。他拿起手上的酒杯，將其一飲而盡。「阿靖，我們約好的呢？」欄杆上的細雨輕輕彈起，與無盡的淚水交織，憶起那悠悠歲月。

溫沁半年前孤苦無依，輾轉入了文人雅士聚集的明月樓。靠著練了十多載的琴藝，於眾多女子中立足。雖有最愛的琴聲相伴，溫沁依然感受到無盡的孤獨。

而這乏味的日子，總有到頭的時候。

「姑娘？」他的臉龐，出現在了陽光之下。

「敢問公子大名？」他鼓起勇氣，直視他俊秀的臉龐。「在下李家二公子李靖，敢問姑娘芳名？」

「小女溫沁……」當時應是太陽正烈，二人竟都臉紅了起來。「公子聽過明月樓嗎？」溫沁的內心小鹿亂撞。「是，在下去過幾次。」「那……為了答謝公子今日相助，公子若有閒，便來找我聽曲吧。」「多謝姑娘……」李靖話未結，她便嬌羞而去。殊不知，李靖也甚是欣喜。

隔天，李靖便迫不及待的帶著玉蕭來了。

溫沁不知此為何物。「玉蕭也分為很多種，而我手裡的叫瑟……」「那不就是琴瑟和鳴了？」不知哪來的一句話，瞬間讓李靖無地自容，雙頰都紅了一片。溫沁被逗得哈哈大笑。

這是她離家後第一次笑了。

冬天的日子，他們一同賞雪；春天的日子，他帶了她最喜歡的桃花酥；夏天的日子，他們一起坐船採蓮。溫沁對自己的笑聲不再陌生，也不再怕孤獨。

「因為有你在啊！」她總是對他這麼說。

歲月匆匆，如燈火般豔紅的楓葉輕輕飄落，飄進了家家戶戶的院子，也飄入了明月樓。

「李家因時局所迫，不得不離開京城。」李靖的話，如瑟瑟北風，吹涼了溫沁的心。「你我二人不過相處數月，便得分離嗎？」顫抖的聲音聽起來是如此的無助。溫熱的淚打溼了眼眶，無情的滴落。「我……」李靖的心情何嘗不感傷，但再苦澀，也將千言萬語和李沁一同擁入懷中。

他不想再讓她更傷心了

「待到元宵，燈火如楓葉般通紅，再為我彈奏一曲，如何？」溫沁擔心的望著他，「別怕，」李靖笑了笑，「有我在呢！」

別怕，有我在呢……

他便如那被北風帶走的楓葉般，一去不回。

「據說李家在路上遭逢盜賊，全家無人倖存，可慘的囉！」

「阿靖，我們約好的呢？」悠悠琴聲在雨中迴盪。「阿靖……」溫沁已泣不成聲，瘦弱的身子只能扶著欄杆才不至於癱倒在地。但不管心有多麼痛，也沒有人在身邊陪著她了。

他也曾幻想過，遠離俗塵，和他過上琴瑟和鳴的日子。

「沁兒。」溫沁猛然抬頭。李靖的笑容依舊，在窗邊等著她。「阿靖……你不是……」溫沁止不住的啜泣。「我回來了。」

「阿靖！」她向朝朝暮暮思念的男人奔去，擁住了一切的回憶和夜晚的黑暗。

房裡只剩下一片早已褪色的楓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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