謎命 - (卷一)神盤-第二章

第二章-地湖村(二)

夏季的夜晚不會太安靜，蟬聲鳴鳴，我躺在稍硬的床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覺，忽然覺得想念自家的床了，我以為我是不認床的，之前還小的時候怕黑怕鬼，央著心陽讓我睡他房裡，我睡得可香甜。

唉，不成，怎麼開始想家了，我索性下了床到房間的廊道賞月，我悄聲推開門，怕這久未上油的木門發出一點動靜吵到其他住客。

掌櫃細心地為我在廊道上放了小茶几，我先前要了一些糕點，還有心陽給我帶的桂花釀，有糕點有美酒還有美景，打算就這麼放鬆一番。

為自己斟了一盞酒，一飲而下，微甜的酒氣緩緩散開來，小口小口地吃著杏花糕，可這糕點遠比不上心陽為我做的，他手藝太好，以致我有種被慣壞的感覺。

心陽的桂花釀甚是好喝，他曾提醒我別喝多，其實這酒後勁很強的，我當時也就喝了一盞，臉紅了些罷了沒有醉。

如今獨自在外，有種掙脫束縛的感覺，心裡頭難免有些放肆的念頭作祟，便又貪了幾杯，一邊享受著夜晚的寧靜與悠閒，一邊享受這份歡快。

可酒勁上來時，思緒會變得混亂，有些人會變得情緒激昂，有些人會變得憂愁傷感，我可能就是後者。

此時遠眺山嵐美景，近把酒飲，幾杯下肚心思又晃蕩遠去，我此番回去尋你，你可還會記得我？

「要是你在，現下會與我共飲嗎，沐白？」

我舉著杯對著那輪明月，可月亮又怎會回答我，看著酒盞裡的明月，好像在桂花釀裡頭發著光，一時竟不忍喝下肚。

「你看月色這麼美…」

「為什麼你不來找我？」

我開始喃喃自語，我也不清楚自己在講什麼，之後像是賭氣似的，酒盞裡頭的月光被我晃碎開來，豪飲而下，沒多久一小罈桂花釀便被我喝個精光，我站起身想回去拿另一罈，可我搖搖晃晃的怎麼也站不穩。

「這地板，好晃啊…」

我想往房裡走，可身子卻越發往護欄邊去，失去了平衡感，我感覺自己就快要跌坐在地上，哐當一聲，我掛在了廊道的護欄上。

這是…要掉下去了。

「唉，怎麼就成了一個醉鬼。」

恍惚間我聽見一個女人的聲音，好像…好像是隔壁間的那位大小姐，不知道他什麼時候來到我身邊的，他輕鬆攬起我的腰，我因酒勁無法施力，他就像拖著一灘爛泥一樣將我撈著。

我能聞到他身上冷冽的清香，這味道與酒氣混雜在一起，忽然讓我腦袋變得有些清晰起來。

「你…你做什麼，女女…授受不親…」

「是，既是如此，為何這般飲酒無度？」

我依稀聽見那女人在說話，可聽不真切，我整個人像溺在水底一般，聲音傳不進耳中，我勉強撐著他的手臂站穩，瞧著他，本是想推開的，可當我看見他的那一瞬，似乎世界就這般靜止了。

「你很…很美。」我幾乎愣在原地。

月光輕輕柔柔地撒在他身上，像照在一尊精緻雕琢的玉像上一般，溫婉的眉眼裡面是無盡的溫柔，他長髮如瀑，烏黑的髮絲和他白皙的皮膚成了明顯的對比，他有一雙很好看的眼睛，睫毛長長的，眼底好像蘊著水光一樣，他朱唇微抿，似是有些不高興的模樣。

「你做什麼不開心？」

他身子一愣，雪白的面上忽然有些侷促，這張臉跟我想的一樣，摸起來像是一個白呼呼的雪白糰子一樣，軟軟彈彈的讓我有些愛不釋手起來，又是揉又是捏的。

我未曾意識到這般舉動的無禮，只是腦袋一熱想這麼做罷了。

「你以往醉了都似這般胡鬧嗎？」

他不躲我也不苛責我，只是將我一步一步帶入房間，我步伐不穩，一直跌靠在他身上，撞在他柔軟的身軀，接觸的一瞬我感覺那清冷的香味裡頭又帶了一些別樣溫潤的味道，非常好聞也莫名熟悉，我臉稍微燙了些，不曉得是因為醉酒還是因為旁的。

「我以往...不喝醉的。」

「是嗎？」

那女人將我帶到床沿邊坐下，自己不知道去了哪裡，我頭暈的厲害，就想直接倒頭睡。

「吃了這個。」

我的嘴巴被一股溫柔地勁道打開，他不知道塞了什麼到我口中，我還來不及想便隨著入口的茶水吞嚥下去。

「咳咳...咳…」

我後知後覺的咳嗽想將那玩意兒吐出來，他見我這般有些著急，連忙輕撫我的背，我有一瞬覺得這感覺真得太過熟悉，但此刻我不知道吃了什麼在我肚子裡，我更是心急，也沒多想。

「可是嗆到了？」

「妳餵我吃了什麼…」

我眼神迷濛地看著他，他似乎小聲嘆了口氣：「醒酒藥，讓你之後不這麼難受。」

我聽了之後終於了然，點了點頭，也因為方才懷疑他的心思感到一絲羞窘。

「你還怕我害你啊？」

她聲音聽著有些狡詰。

「怕…」

「如此，下次別喝醉了，我不害你，別人我不曉得。」

許是我醉得厲害，我總覺得他此時此刻待我很好很溫柔，總讓我想到十年前那個小大人，他也似這般照料我，待我這般溫柔。

想著想著情緒一時沒忍住，開始啜泣了起來。

「何事？我話說重了嗎？」

那女人見我哭嚇了一跳，開始琢磨方才自己是否說得太重。

「不曾…是因著你...你很似我一位故人。」

因為方才他以為我嗆著喉嚨替我順口氣，所以那女人現在就坐在我的身邊，我能感受到他在我說到這句話時身體的一顫，即便很輕很輕。

「是嗎？他喚作何名？」

「他喚作…雪白糰子。」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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