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者代理 - 第一章之三：努力存錢的公會小姐

珂賽特在自己負責的櫃檯上放「休息中」的告示牌，鑽過簾幕走向員工休息室，打算去拿自己的午餐盒。已經超時工作半個小時了，要不是小組長說會加薪，她才不幹。

噢，如果小組長食言，她倒也不會一拳砸在人家辦公桌上，畢竟和氣生財嘛，她不是會堵自己財路的人。

不過，小組長近日可能就會變得有點倒楣了，也許會吃冰燙到、平地摔倒，在空曠的原野散步被盆栽砸個正著吧。

「哈哈，再倒一點啊！」

「好臭——」

隱約聽到了女同事的聲音，珂賽特停下腳步，休息室就在前面，顯然現在裡頭有人。是瑪莎和寇雅？腦中閃過兩個女人的名字，珂賽特決定站在門外觀望。

酸臭味撲鼻而來，果不其然，是瑪莎正在往她的置物櫃裡倒廚餘。

有必要這樣嗎？很臭的。真讓人受不了啊。珂賽特右手掌心泛起了魔力，要不要用空間魔法把廚餘挪到她們的置物櫃呢？

算了，反正她自己的物品已經用空間魔法保護好了，有鑑於瑪莎和寇雅總喜歡整她，珂賽特會在一早寄物的時候先設下空間魔法，只要魔法一直保持運轉，就能保證她的物品安全又乾淨。空間魔法是很方便的，只是稍微扭曲一下空間，廚餘看起來仍是淋在她的便當盒上，不過實際上完全沒碰到。

既不會破壞瑪莎和寇雅的好興致、害她捲入麻煩，自己的午餐也不會遭殃。

「臭死了，快走！」

「等等，桶子裡還有，倒乾淨啦！」

珂賽特倚在門邊，托著腮考慮，要不要用空間魔法把便當傳送出來？肚子有點餓了，可是她們感覺還要一陣子才會出來。

就在此時，熟悉的聲音從走廊轉角傳來，是分會長啊。好！

珂賽特離開現場，不忘輕輕揮手送出一個水魔法。

然後，她和分會長在走廊上「不期而遇」。

「啊，分會長好！」

「嗯。」

對於替你賣命的員工，你就這麼冷淡嗎？她心中小有不悅，但依然笑得天真：「您要去休息室嗎？聽說那裡的飲水機壞掉了呢。」

「是嗎？」分會長點頭，與她擦肩而過。「我會注意的。」

珂賽特四十五度鞠躬，然後離開走廊，趁沒人看見的時候使用傳送魔法讓自己到達屋頂上。晴光正好，配合上她手中的便當，野餐真是令人身心舒爽呢。

聽說動手倒廚餘的寇雅被分會長抓個正著，想用水滅跡的瑪莎則是被故障的飲水機噴了一臉的水，應該不會有人想通飲水機怎麼突然爆出水來波及所有人吧？

使用火魔法幫有點冷掉的便當回溫，珂賽特愉快地享用午餐。

「就是這裡？」站在冒險者公會的分會前，伊洛涅明顯不太開心：「菲昂，我們要找的人是冒險者？」

「不、不是的，她是櫃檯小姐。」

「真的？」據聞，這是個跟牧師一樣辛苦的工作。想到對方也成天面對煩人的冒險者，伊洛涅覺得他的「消滅冒險者計畫招募同伴行動」更有機會成功了。

「不過前幾天我見她的時候她正忙著，現在她的櫃檯前不知道是不是大排長龍呢。」菲昂苦笑，推門，一陣濃烈的汗臭味就這麼衝了出來，讓他皺起鼻子。「冒險者公會總是有這種味道⋯⋯」

「噁心死了，臭猴子不洗澡的嗎。」伊洛涅幾乎想砸了這裡，但因為不能波及他們要找的天才魔法師，也就只好作罷。

「你說誰是猴子？」正好在他們前頭的魁梧男人聽見他們所言，馬上轉過來，氣勢洶洶：「你才臭猴子，你全家都臭猴子。」

「哇，現在的冒險者吵架只有這種水準嗎？」雖然比對方矮了不只二十公分，伊洛涅仍毫無懼色地說。

菲昂連忙扯住他牧師服的衣角，勸阻：「別這樣！如果打起來了——」

「如果打起來了，當然是他吃虧啊。」

「你說什麼？你現在是在小看冒險者的實力嗎？」男人揪住伊洛涅的領子，朝他大吼。

「是啊沒錯，你這麼快就進入狀況真是好呢！」伊洛涅怒極反笑，隨時準備折斷那隻鹹豬手。

周圍的人群也自動讓開一塊空間，顯然冒險者公會時常發生打鬥事件。幾個櫃檯小姐面露期待的表情，這讓菲昂覺得不太對，仔細想想，這位和他們起衝突的冒險者似乎是——

「身為一個上級冒險者，我想我有必要替全體同行出頭吧？」男人吼著。

在菲昂的極力阻止下，某暴躁牧師目前尚未將別人的手折成兩截，但看起來馬上就會這麼做了。

「阿蘭諾，打倒他！」

「我們想看阿蘭諾戰鬥！」

旁邊的兩個櫃檯小姐發出了期待的呼喊，人群為之鼓譟起來，小小的公會似乎有要晉升成競技場的趨勢。菲昂困惑，難道這些人不曉得伊洛涅有多暴力嗎？真的對上級冒險者抱有那麼高的信心？

「伊洛涅，阿蘭諾很強嗎？」也許多看了幾次他暴走的場面，菲昂開始不稱呼他為「牧師」了，畢竟感覺這個職稱在他身上是一點象徵性也沒有。

「我哪知啊，第一次見，不過感覺就是個會需要打擾我家教堂的廢物，連魔森林都克服不了。」

聽見兩個少年的對話，正在氣頭上的阿蘭諾拔劍——

「請等等。」一道不卑不亢的沉穩女聲傳來，讓暴風中心的三人轉過頭去，阿蘭諾不悅地想揪出是誰膽敢叫停他。

人群並沒有讓開，珂賽特心中輕嘆一口氣，推開前方擋住自己的高壯男人們。

「抱歉打擾各位，但是分會長找您，阿蘭諾先生。」

「找我幹嘛？」

「似乎想慶祝您前次完成高級任務的功績。」珂賽特說謊不打草稿，反正分會長現在應該忙著替換濕透的衣服，而且他也不可能拒絕接見上級冒險者的。她轉頭叫上兩個一聽見阿蘭諾來訪，就三兩下套上乾衣直接衝過來的同事：「瑪莎、寇雅小姐，請去幫忙招待客人。」

她可不是不知道，瑪莎和寇雅非常迷戀阿蘭諾，只要這樣安排，她們是不會多問的。

「喂，那妳要去處理他們喔？」寇雅興奮地為阿蘭諾帶路。

「好。」珂賽特微笑，雖然伊洛涅正以燒穿人的目光盯著她。

「伊洛涅，那位栗色長髮的少女就是珂賽特小姐。」菲昂低聲說，暫時讓少年牧師放下拳頭。

沒了熱鬧看，人群便迅速散去，繼續他們原先要辦理的事務。

珂賽特看看白髮少年，這傢伙不是小鎮西邊教堂那個很有名的暴躁牧師嗎？不過，既然是菲昂帶來的，應該值得一談。

畢竟人的外表跟實際情況經常是截然不同的呢。

和菲昂打了個招呼，她回頭確認一眼各櫃檯正常運轉，就用眼神示意菲昂和伊洛涅到外頭去。

「最近還好嗎？」隨同珂賽特走進公會建築邊的小巷，菲昂開心地問候。

「一樣，同事之間挺熱鬧的呢。」她微笑著指向後院的草坪，那裡有不少衣物掛在曬衣繩上晾乾，華麗的幾件是瑪莎與寇雅的，其餘則是被分會長從廚餘中拯救的她的制服，並且還沒有洗乾淨。

菲昂一看，表情頓時扭曲了一瞬。「妳需要洗潔精嗎？我有一些，還算堪用的。」

「感謝你的好意，但是沒關係。」反正也沒真的沾到。

伊洛涅聞言，忍不住插話：「喂，妳難道不覺得自己被欺負了嗎？」

「欺負？」珂賽特帶頭翻過圍籬踏進後院，露出非常專業的笑容，說：「抱歉，我只是覺得，說起欺負人這件事，我的罪狀還真是多到應該向哪位神職人員懺悔呢，只是顯然你沒有興趣聽我悔過吧。」

伊洛涅一頭霧水，菲昂於是代為解釋：「那個，珂賽特的魔法很好，她會私下報仇。」

「魔法很好？」

「對，這裡還夠隱密，看在菲昂的面子上，我可以讓你看。」她施展魔法，並把威力壓到極限，只讓左手掌心燃起小小火苗，右掌心則生成冰晶。「基本上，我可以使用所有屬性的魔法，也能像這樣同時施展。以及，菲昂也許告訴你了，我會空間魔法。」

話音剛落的一瞬間，兩手的冰與火互換。

「⋯⋯天才啊。」伊洛涅難得讚賞別人。

「在場誰不是呢？」珂賽特瞄了一眼菲昂，他的傳送魔法耳飾和上次見到的不同，很可能又改良了。

「既然如此，」伊洛涅討厭拐彎抹角，便直接說：「我想邀請你們加入我的計劃，內容很簡單，就是消滅全大陸的冒險者。」

菲昂當即驚呼：「我？這、這辦不到吧⋯⋯」

「恕我拒絕。」珂賽特則說：「我只想當個普通的公會櫃檯小姐，慢慢存錢直到能去魔法學校進修為止。」

「存錢？進修？」伊洛涅不解地指出：「妳缺錢的話，把和菲昂合作開發的道具拿去賣，不是一下就湊到了嗎？」

珂賽特搖頭：「我只想腳踏實地的學些真正有用的魔法，請你試想，我和菲昂無論誰出售魔法道具，都一定會出名吧？在那之後，我肯定沒辦法正常地學魔法。」

「嗯，可以想見。」伊洛涅翻了翻白眼，他現在就正因為神聖術才能聞名於冒險者之間而增加不少工作。「菲昂也不想出名？」

「我、我會怕人多的場合⋯⋯所以只要作品能受歡迎就好，我還是⋯⋯算了吧。」

伊洛涅也沒想到這麼容易碰壁，因而沉默了一會，少了對話聲的干擾，公會窗戶傳出的大笑聲就變得清晰，那聲音像是瑪莎、寇雅和阿蘭諾。

「聽說最近勇者小隊在招募助手呢，阿蘭諾大人！」

「以您的才能一定可以被選上！」

「哈哈哈，當然了，我是誰啊，區區魔物不足為懼！魔森林就由我來攻破吧！」

菲昂聽見這麼囂張的話，也不禁愣了愣，珂賽特則不愧為專業櫃檯小姐，臉上笑容一點沒變，而伊洛涅⋯⋯

「冒險者都是智障嗎？」

一樣地口無遮攔。

「這些人確實難纏，不過卻是我們主要的收入來源。」珂賽特指指窗戶：「像瑪莎和寇雅這樣憑美色、獻殷勤而得到上級冒險者撐腰的同事也不在少數。」

即使她被兩人惡意對待也從不張揚，就是因為隨意反抗會惹禍上身。換成其他不具備魔法天賦的少女，大約就只能默默忍耐了。

菲昂也搖頭：「原來冒險者這麼壞嗎⋯⋯我還以為他們只是討厭我的爛作品、把它們摔在地上而已，沒想到竟然還做了這麼多壞事。」

聽著他單純天真的用詞，珂賽特和伊洛涅心中都有把怒火油然而生。欺負他們這種已經出社會的年輕人就算了，冒險者還嫌棄心懷夢想的少年精心做出的道具？而且八成還是因為「沒有公會認證」、「外觀不夠帥」、「看起來就沒用」之類的理由，實在天理難容。

「伊洛涅，你是叫伊洛涅對吧？出爾反爾的真是對不起，但我覺得我好像改變心意了。」

「那太好了，讓我們把王國上下的冒險者都殺光吧。」

「等等，這樣魔物侵擾時怎麼辦？」菲昂傻眼，這兩人真的認為殺掉冒險者是可能的嗎？更何況這肯定會造成嚴重的後果。

「魔物什麼的，交給我們英明神武的勇者大人們就行了。」

「就是啊，勇者最近是死去哪裡？聽說要來我們鎮，乾脆我一起揍吧。」

遠處的雷西朗打了個大噴嚏。

「等等，請兩位不要這麼極端好嗎⋯⋯」菲昂說著，用天才的智商努力思考起該怎麼勸阻他們——只能說他不愧是天才，以堪比他設計器物的速度，三兩下就構築好計劃雛形，剛出爐的點子脫口而出：「我有個想法！呃⋯⋯這、這也許可以同時讓我們都達成目標，你們要聽嗎？」

「哦？願聞其詳。」

「你說啊。」

菲昂於是道：「要不要我們三個聯手，從魔王軍手中收復魔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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