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愛 - 陸｜汛期

范的新書出版的那日，駱允文一個人在房間裡等待

他知道范今晚要跟其他朋友慶祝，會晚歸，就外帶了他很喜歡的奶油義大利麵。他默默看著手機的定位，范所不知道的定位，他所不想知道但又迫切知道的定位。時間有點晚了，直覺范應該不會回來，駱允文拿他那份紅醬燉飯出來，伸手抓起一把就往嘴裡塞。口感又濕又爛的，還有點冷。怎麼會這樣。

左手用來抓飯吃，乾淨的右手仍拿著手機，雙眼專注又虔誠，有時他會忘記張口，但左手仍機械式地把食物往嘴裡送。食物，是啊，食物。駱允文右手滑動手機，看了看聊天室裡最後一則訊息：「今晚不回去。」是在三分鐘前。或許就像他的燉飯佐了廚師的一根頭髮，他發這消息時也佐了前三顆襯衫釦子的解放。食物，是啊，食物。左手的碎末糊了滿嘴。

說好不准再去那種地方。駱允文輕笑出來，手機落在原地。走到浴室，掬好幾把清水把番茄與肉末氣味的一張臉洗了，仍感一骨子油膩。抬起臉面對鏡子，駱允文又感覺自己與范一般了：一般高，一般像，一般愛。說好不去，但畢竟都去了。他眼睛緊緊盯著鏡子裡的人，看著他想吐，但是又吐不出來的樣子。最後只是伸出舌來，把服貼他舌苔食道胃袋的長髮緩緩抽出。

回到房間，駱允文撿起手機，看著仍停棲著的紅色小標，心情平靜，左手穩穩地抓起了一球早已冷爛的奶油義大利麵，送進忘記張開的嘴裡。食物，是啊，食物。駱允文沒注意，他在等待時，有雙鈴鐺似的眼睛正躲在衣櫃與牆角的夾縫處睹著他。

食物，是啊，食物。跟他們沒兩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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