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琳娜的靈師生涯 - BURN 8、意料之外的事故（1）

萊薩入學考過後，事情一件接著一件如雪片般飛來，胡果此時忙著招待安迪的父親里德子爵。里德子爵家的處境和潘史塔曼家有些相像，在貴族們的地位來說都不算太有名望，子爵此時前來拜訪，所求之事便只有一樁──

「瞧瞧，你家卡瑞莎還有墨個個出色，連學校老師都當著大家誇讚她們，哎呀，你們潘史塔曼家真是出了好女兒啊！」

胡果道：「我們也終究不是那些大貴族，也都怪自己無用，只能靠著孩子們爭一口氣。」

「哎呀，胡果老弟快別說了，」里德子爵忙道：「我們家安迪是有些頑劣，但到底也是個好孩子，不比你女兒高貴大方啊。」

胡果道：「子爵真是謬讚了。」

「眼看著犬子就要進去萊薩學院，學著當個獨當一面的大人，我們這做父母的得趕緊為了兒女選擇一門好親事啊！」里德子爵說自肺腑，如此浩然。

胡果面露一些凝肅：「關於卡米的婚事，我還需得與內子商議。」

里德子爵道：「據聞貴夫人極力想著讓令嬡嫁到南方那些個大貴族吧？」

胡果垂眸，道：「南方四季溫暖，繁華富庶，內子又是南方人，自然會為犬女做這個打算...」

里德子爵身子向後一靠，幽然道：「胡果老弟，您是不是覺得北方貴族都不是你們最好的選擇啊...」

胡果兀自沉穩，道：「我有這麼說過嗎？里德子爵。」

「那當然是沒有啦，敬愛的潘史塔曼大人。」里德子爵喝著一口紅茶，有頃道：「南方的茶葉運送到了北方，也難免變味。」

胡果知道對方是嘲諷自己與海德夫人的婚姻狀況，也不動怒，依舊從容。「子爵大人，即便我們為兒女定下條件完美的婚約，可是，再好的條件都遠遠不及歲月的侵擾。」

里德子爵道：「看來您似乎有很大的體悟啊。」

胡果淺笑道：「甭說自己了，您的這番提議，我確實收到了。」

「期待會有您的好消息，胡果老弟，」里德子爵露出一抹十拿九穩的笑容：「我家夫人和我也不介意等到他們從學院畢業。」

胡果犀利地抬眼，道：「前提是令郎考中萊薩學院。」

里德子爵亦不遑多讓，悠悠抬眉：「有了天神的禮讚，還怕落榜？」

胡果漠然回敬：「誰知道呢？」

在迎賓大廳裡，安迪殷勤示好道：「卡瑞莎，不知我家新來的廚子現做的海鮮濃湯，味道妳喜不喜歡？」

艾琳娜佇立在他們倆後方，聞了一下味道，便狐疑道：「真的是從高山下峽灣現撈上來的魚跟蝦？這裡可離峽岸還有一段距離呢。」

安迪冷冷覷了艾琳娜一眼，而後重新對卡瑞莎歡快起來：「我聽潘史塔曼的下人們說妳這陣子愛吃魚蝦，又得知父親要來看望胡果大人，我就讓手下撈了幾條，一路快馬加鞭，這送來的魚蝦一定都是最新鮮的，妳趕緊再多嚐嚐。」

卡瑞莎微微垂著眼瞼，道：「安迪同學，何必這麼費心呢？」

安迪靦腆一笑，「唉......不打緊，我情願嘛。」而後道：「等到了盛夏祭，我再帶妳去四處走走逛逛，還有我家到時也會請戲班表演，我再帶妳去我家......」他愈說愈害羞，羞得像一顆鮮紅的番茄。

艾琳娜道：「欸~真好，我也好想喝安迪同學親手現撈現煮的濃湯。」

安迪臉色忽地一涼，道：「哪有什麼現撈，只不過都是從鎮子上向魚販那兒買的......」他隨後反應過來，自知說漏了嘴，整個人尷尬窘迫不已。

艾琳娜道：「噢，這樣啊，原來是跟魚販買的...」

少頃，安迪硬是擠出這一句話：「卡瑞莎，湯要趁熱喝啊。我想起父親在找我了，告辭！」

艾琳娜斜眼一瞟安迪快速離去的背影，哼道：「我實在不喜歡這個傢伙。」

卡瑞莎突然嚴肅道：「不過他們也來得正巧，我們在這個時候也差不多該找著結婚對象了。」

艾琳娜有些愕然道：「可是不是才剛考完試不久嗎？」

卡瑞莎道：「有些貴族會為了子女物色對象，我想里德子爵前來拜訪就是為了這個吧。」

艾琳娜知道，在貴族圈中，為了維持穩固關係，會透過政治婚約締結同盟，當初海德夫人嫁給胡果，亦是透過政治婚約的手段，想當然，政治婚約下，並非每對夫婦都能琴瑟和鳴，同心同德，有一名至數名情婦介入貴族夫婦的婚姻屢見不鮮，像胡果這樣眷戀著一個青梅竹馬而沒有納情婦的算是少數的個例。

若叔叔真納了情婦，海德夫人或許就沒有閒暇時間管我了吧。艾琳娜心想。

卡瑞莎看向艾琳娜，一時間百感交集：「艾莉，妳曾有設想過妳的婚姻嗎？」

「婚姻？」艾琳娜搖頭，「從來沒有。」她坦然道：「若自己出身不好還要嫁人生個小侍者，既是苦了孩子，也苦自己啊。所以，我想我會孤身一個人吧！」

「想不到艾莉已經想這麼多了嗎？」卡瑞莎突地黯淡微笑起來：「妳真好，至少妳不必煩惱這些...」

艾琳娜見她神情憂鬱，一想到卡瑞莎將來會以一個貴族千金之姿嫁到另外一個貴族名門做一個當家夫人，可是她的婚姻並不能自己做主，只能交由父母安排，艾琳娜一時間也不知如何安慰她。

卡瑞莎忽然拉住了艾琳娜，「艾莉，妳跟奧格斯塔之間怎麼樣了？」

艾琳娜「咦？」地一聲，然後道：「很好啊，怎麼了嗎？」

卡瑞莎心下莞爾，站起來捏了一把艾琳娜的臉頰：「妳啊，再這麼下去，只怕某人等著等著，就變成墓碑了。」

艾琳娜是真的不理解卡瑞莎的言外之意，「那還不簡單，真到了那一天，我會親自在他的墓上放上鮮花的。」

有時候卡瑞莎也不清楚艾琳娜在感情方面到底是真傻，還是裝傻？

「對了！謝謝妳提醒我，我都差點忘了奧格斯塔有事找我！我先走一步啦──」

艾琳娜迅速匆匆地溜了出去，獨留卡瑞莎黯然嘆息：「唉，艾莉也真是的...」

站在門邊的瑪爾瓦瞅著艾琳娜如風般地飛溜出去，便走了進來，向卡瑞沙鞠躬道：「小姐，老爺還有夫人他們在找您。」

卡瑞莎點頭道：「知道了。」

在胡果的書房裡，胡果埋首坐在位置上，發出一陣凝重的嘆息：「這次里德子爵有意要與我們家聯姻。」

海德對此不甚滿意：「里德子爵家也不是個好選擇，我聽說子爵本人私下有幾個從酒家撈來的情婦，這些個情婦還為他生幾個兒子，你都沒探清楚子爵想要我卡米嫁的是他哪一個兒子？還是說慷慨地任她擇一？」

胡果抬起深海藍的眼眸：「看來妳早已物色好人選了。」

海德夫人道：「倘若真要從眾多貴族中挑選，自然還是選我們南方幾個古老的大貴族。我聽母親說，迪亞斯家的么子前不久也去報考萊薩學院，兩人年齡相仿，彼此也認識，相信那會是卡米很好的選擇...」

話音剛落，卡瑞莎突然開門邁了進來：「媽媽，我不要嫁人！」

海德夫人猛然回頭，道：「妳說什麼呢卡米，女孩子哪有不嫁人的？妳是想等著進修道院嗎？」

卡瑞莎道：「媽媽，既然是我的終身事，能否就讓我自己選擇？」

海德夫人鄭重說道：「卡米，身為貴族的子女，妳該明白政治婚約的意義吧？」

「政治婚約......」這句話彷彿一根利針扎在心口上，悶悶的，有點難受。卡瑞莎忽然冷冷一笑，「呵...所以您才逼迫爸爸與您成婚吧！」

海德夫人當即變了臉色，勃然道：「妳──妳真是太過分了！」

卡瑞莎恍若未聞，繼續冷笑道：「誰嘛都清楚，爸爸其實一直想娶的是艾琳娜的媽媽，只可惜她並不喜歡爸爸，迫於無奈下才只好跟妳成婚吧...」

胡果旋即也露出一抹慍色，「卡米，妳今天說話真是太傷我們的心了。」

「傷心？」卡瑞莎嘶啞冷笑：「難道我這一路走來就不曾傷心過？」

海德夫人青蓮紫的眸中泛過一絲不捨：「卡米，妳是我們唯一的心肝寶貝，妳的事情對我們來說自然無比重要。」

「那艾琳娜呢？」卡瑞莎唐突道：「你們也打算讓她嫁給某個貴族嗎？」

海德夫人嗤道：「艾琳娜是給人使喚的侍者，嫁給貴族這事她這輩子別想了。」

卡瑞莎陰沉沉如一片烏雲：「說得那麼好聽，換言之就是默允了艾琳娜可以嫁給她自己喜歡的男人吧。」

「哪有父母不為自己的兒女著想！」海德夫人反駁道：「我這麼安排妳的婚事都是為妳的幸福著想...」

卡瑞莎抗議道：「我是別人家的女兒嗎？為什麼總是要對我的所有一切指手畫腳？」

胡果嚴肅道：「卡米，妳身為貴族，不是每件事都可以讓妳這樣任性而為，即使妳有心愛的人，也不得不坦然接受這個現實。」

卡瑞莎望著胡果，望著海德夫人，望著盡是一片雪白無垠。

「可笑...太可笑了...」卡瑞莎旋即泫然，奪門而出，徒留下一對愁苦且立場尷尬的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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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廣袤無邊的林間，已經慢慢綻放繽紛的青綠、深綠跟蘋果綠，此外也有金橙、赤紅、紅褐還有墨藍綠，是北方一年一度最繽紛美麗的顏色。

「樹要倒了！」

一棵高聳入雲的赤松樹訇然而倒，驚走了所有林間的飛鳥走獸。艾琳娜拭下一把汗，道：「多虧鐵匠爺爺的福，斧頭怎麼磨都像是新的。」

奧格斯塔將木頭一一劈下，運到了裝載木材的大推車。「這個時候有妳在真是幫大忙了。」

艾琳娜也幫忙搬運一些木材，咯咯笑道：「我不會忘了在你的墓碑上放朵鮮花的。」

奧格斯塔回頭，不解道：「什麼墓碑？」

「聽卡瑞莎說的，」艾琳娜道：「她提到你會等我等到變成一座墓碑，而我回答她我會在墓上放鮮花來看望你。」

奧格斯塔仿若瞭然卡瑞莎想要對艾琳娜表達的意涵，便輕輕笑了起來。

艾琳娜道：「你笑什麼？」

「妳聽見了嗎？」奧格斯塔罕見的露出一朵靜和的笑容，「風笛聲在歌唱著。」

艾琳娜細細聆聽：「真的耶，是從鎮上傳來的吧！」

奧格斯塔靜靜聽著遠方傳來的風笛聲，綻放遼遠而飄渺的聲音：「如果很久很久以後，妳願意來我長眠之地放上鮮花，我真的會很高興喔。」

艾琳娜望著一片廣袤的五彩林海：「嗯，我願意，因為你也是我最重要的人。」

奧格斯塔看起來又驚訝又喜悅，「妳這麼重視我嗎？」

艾琳娜道：「嗯！只要你別說奇怪的話就好。」

奧格斯塔故作無知的問道：「我平素裡都說些什麼啊？」

艾琳娜想了想：「你最常說『不曉得妳的嘴唇是不是像軟糖一樣柔軟』，還有『艾莉，妳知道想把一個人永遠關進心裡是什麼感覺呢？』，啊啊還有，『會不會在吃晚餐的時候特別想見一個人呢？』」

奧格斯塔迎著空曠幽深的山谷，長吁短嘆道：「唉...誰叫我們艾莉傻呼呼的呢？」

艾琳娜歪著頭苦惱道：「你有時講話也繞圈子，我怎麼會知道你真實的想法？」

奧格斯塔沉吟半晌，道：「嗯......妳還記得之前的約定嗎？」

艾琳娜點頭，「嗯！當然記得，我就是為此而來的。你是有什麼事嗎？」

奧格斯塔悠悠瞇起眼睛，「當然是有重要的事啊。」

艾琳娜登時嘟起嘴來嗔道：「你看看，又是這樣講話！我怎麼會知道是什麼事！」

奧格斯塔呵呵笑了幾聲，而後道：「我們三天後在狐狸鎮門口的那棵榆樹下見面如何？」

艾琳娜點頭：「嗯，好啊，沒問題。」

奧格斯塔魅惑的眸中流光一轉，片刻道：「那天妳找我的時候，能不能穿裙子啊？」

「裙子？」艾琳娜想了想，道：「哦！倒是沒問題，胡果叔叔不久前找人為我量身打造一些衣服呢！其中還做了幾套裙裝，是你最喜歡的紅色。」

奧格斯塔把臉往艾琳娜逼近一寸，深紅的眼睛隱隱閃爍不定的火光，「妳為什麼還要格外強調是我最喜歡的紅色呢？」

艾琳娜畏縮了半寸，神情有些害怕的道：「你...你不是喜歡紅色嗎？我這樣說有什麼不對的嗎？」

奧格斯塔微微瞇著眼睛，輕聲道：「沒有不對喔，不過我還是要說，妳真是太不小心了，艾莉。」

艾琳娜怔愣到害怕了：「我...我不懂你為什麼要這麼生氣，若我做錯什麼事，你可以直接說啊。」

「我沒有生氣哦，艾莉，」奧格斯塔重新恢復以往笑咪咪的表情，「那天記得要穿妳新做的裙子喔♡」

艾琳娜放鬆得吐一口氣，「知道啦。」

她離開後，繁密的樹林中那一道身影又再次窺聽他們。而後又隨著艾琳娜的離去而跟著悄然離開。

原來，這道身影就是墨身邊的一個侍女卡特蘭（Cattleya），她一次次為墨打聽奧格斯塔的行蹤還有喜好，當她一接獲消息，便飛奔趕回宅邸，回到墨身邊。墨趕緊問道：「可幫我打聽到了？」

「是的，小姐。」卡特蘭道：「奧格斯塔會在三日後到狐狸鎮上與艾琳娜在一塊兒。」

墨當即怒道：「怎麼又是布魯曼這個賤奴！老是纏著奧格斯塔不放！」

卡特蘭登時嚇了一跳，忙道：「小的還聽到，奧格斯塔還要她穿裙子呢...」

「裙子？」墨哼地一聲：「哼，她穿不穿不都那一副窮酸樣？也搞不懂叔叔何必還要花錢去請人給她做衣裳？」

卡特蘭道：「小姐一點也不擔心嗎？」

「我擔心什麼？」墨鄙夷道：「艾琳娜人沒妳好看，更沒我的一半美貌，我還怕她勾搭住奧格斯塔？」

然而卡特蘭並不是那樣想的：「是這樣嗎？小的總覺得事情並不是您想得那麼簡單...」

墨好像根本就沒聽她說話，只自顧自地神魂顛倒，陶醉道：「啊──我的奧格斯塔，既英俊又強大，他簡直就是北方裡溫暖綻放的火光，照亮著我的心底......」

毫無疑問地，奧格斯塔是她見過最英俊的男生，不僅身高很高，而且精壯得恰當好處，更重要的是，他很帥，相當的帥，尤其那親切溫藹的笑容更讓人覺得他有著神祕感。墨在兩年前便早已陷入他深邃且迷人的雙眼中，當時奧格斯塔隨著艾琳娜來到潘史塔曼宅邸搬運嚴冬所需要的木材，墨也一如往常地想要嘲弄艾琳娜一番，卻沒想到被奧格斯塔撞見了，他當時一開口便溫柔地招呼起來。

從此，墨決心要得到奧格斯塔的心。

「啊──他的那雙魅惑的眼睛，還有那迷人的笑容，低沉而有磁性的嗓音......」墨忽然興奮到尖叫：「啊~~~我已經等不及三天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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