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浮世錄（漫才師篇） - 第一章

「不，」他豎起食指在唇前，「世事就是求個緣，你我……我快死了呃不要勒那麼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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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的緣份是我說了算。」少女俯視跪伏喘氣的賽巴斯丁抱胸說。「我必須要監督你有在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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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地雷系裝扮的少女叫珊妮，是名已經升上北藝大的大一生。她與賽巴斯丁在去年『吹笛手事件』結識，在其中扮演了一定比重的角色。由於事件解決也賴由她的間接協助，於是充滿人情味的賽巴斯丁，答應對方要找出彼得潘的去向——當然主要還是報酬優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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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妳為我的收入做出莫大貢獻，」為什麼無論身高力氣經濟都比不過一個小女生？反了吧！「但妳真的不該跟我走太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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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我可是你的雇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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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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賽巴斯丁很難說出口的是，除了他自己的『假釋』身份，官方表面上是將她納入保護名單，實則列入觀察的『潛在風險』。倘若她繼續跟著自己一起活動，他實在很難保證狀況不會出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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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說返祖現象實在煩人。賽巴斯丁暗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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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雖然賽巴斯丁已探尋到彼得潘幾個可能去處，但在尚未了解他對珊妮究竟有何盤算前，暫時還未考慮將實情暴露給她知道。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他們有獨處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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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我有在找啦！妳是都不用讀書考試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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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課堂上就理解的知識為什麼要再讀一次？」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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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妳哪邊涼快哪邊去，不要打擾我工作……」手機響起訂單的聲音，真巧，「我要去載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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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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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妳想讓我的評價變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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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路上都會保持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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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待回應，跟著走到車邊的珊妮逕自把副駕的包包丟到後座取而代之，並戴上耳機與世隔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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賽巴斯丁無言地看着她，摸摸鼻子將自己的包包移到後車廂，坐上駕駛座發動引擎，準備前往接客地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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途經敦化北路時，珊妮驀地說：「我以為你車內會有很重的菸臭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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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抽的不是那種便宜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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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抽看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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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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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沈默。「可是我成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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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成年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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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別拿身體健康來搪塞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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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也不是。我抽的菸草是特製品，不是一般人能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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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了會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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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了會跟娘子直接去見上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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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他說了一個老梗。」珊妮轉頭來對客倌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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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在對誰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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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毫無意義的類似對話經過三輪後，車子在大直地下道前迴轉，再前行約五十公尺，就到了客人指定上車地點。賽巴斯丁看著站在路邊的纖瘦青年，趴在方向盤上不由得發出感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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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近跟漫才師那麼有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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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卡米地俱樂部前的，是『蔡冠雙頭』的冠冠。

***

「抱歉，我不知道該怎麼找你，所以前面取消了好多台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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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知道有中介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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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我也不知道怎麼聯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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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算是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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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請問這位是你女兒嗎？」他指著珊妮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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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看起來有那麼老？「她不是這邊的人，但因為某個事件她知道我們的存在。現階段你把她當車內擺件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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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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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這位乍看下像小混混，實際很有禮貌的青年，開始唯唯諾諾道起自己的委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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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冠說，他們是一對年輕狐妖。因無法融入社會，又對搞笑有熱情，才毅然決然全身投入漫才這個行業，組起『蔡冠雙頭』這個團體。雖然前期經歷許多艱辛過程，所幸剛好站上『薩泰爾』的浪頭，以及漫才少爺、達康、面白大丈夫這些大前輩的提攜下，終於做出一點成績出來，每月開始會有固定的演出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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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在前幾天，菜頭卻無故失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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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沒有聯絡他家人或報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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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菜頭很常趁著排戲間的空檔和朋友出遊好幾天，所以他家裡並沒有大驚小怪，而警察那邊也說這種狀況還不能構成案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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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打電話給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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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通但沒接。一開始我也沒有擔心，但後來突然一股不祥感湧上，所以我瘋狂地傳訊息跟打電話，雖然顯示已讀但就是沒回。以前他都不會這樣對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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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他這幾天或失蹤前有在社群上告知自己的行蹤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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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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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那這下有點難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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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不用找啊，他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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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我該吐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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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在說段子！」一陣沈默。「對不起對不起……我說得太慢。雖然回來了，但他不是菜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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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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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變得太熱衷搞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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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不是一直都這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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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說也沒錯啦……」冠冠搔著臉說，「雖然我們的確有人設，私底下也差不多常常在搞笑，但那是有其他漫才師在的場合，當我們一起時還是很正常在相處的。」他扒抓著自己右手臂的麥克風刺青，上頭已有癒合的抓痕，「現在他好像搞笑入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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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昨晚，我們出去跟一位朋友去吃宵夜，順便討論下次的漫才主題，結果他突然對上來的拉麵有所反應，說了一個有關的段子。你知道文本都是我在寫的嗎？但他居然講出一個非常有梗的完整版！當時我雞皮疙瘩都冒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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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起來像是被操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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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的對！丁哥你這麼一提，我也覺得那不像菜頭會說到的詞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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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現在變成了不分場合的搞笑機器？」冠冠點頭，「那不是好事嗎？對於你們職業來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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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冠語重心長道：「丁哥，我可以這麼叫你吧？你知道搞笑是需要能量的嗎？當你無時無刻都在釋放能量，總有一天身體會垮掉的。你知道現在菜頭有多瘦嗎？他都快變成骷顱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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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那你們可以改叫骷髏雙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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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是開玩笑的時候嗎！」一陣沉默，「抱歉職業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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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現在你的訴求是恢復菜頭原本的樣子，免得他把自己榨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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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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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菜頭現在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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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牯嶺街那邊的一個小排練場，我們有約好要在那邊排『日曜日』的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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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你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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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另外兩組夥伴。」漫才少爺跟福貍男孩。「然後還有，想跟丁哥說一下，我們其中只有哈姆是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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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為你們都是妖怪組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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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現在比例來說大概4:6吧，最近很多新的人類組合加入。唉，之前劇場本來是我們這些無法跟社會接軌的廢物妖怪的喘息地，而現在就⋯⋯」冠冠欣慰地笑了一下，「也還不錯啦，大家都為了喜劇這個共同目標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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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這樣你們不會很不方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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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還好，我們其實挺習慣人型活動了。有時候想變回來還要練習一下哈哈！然後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向哥願意跟哈姆搭檔，但因為有先例，我們終究樂見其成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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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那我們就先觀察一下情況。」想說可以用粗暴一點的方法解決，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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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半小時，在鄰近南昌路停好車的一行人走到牯嶺街5巷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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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是平日下午，但這附近的人潮也太少了。」賽巴斯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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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他提醒，另二人才意識到劇場周圍除了他們都沒有人車經過。天空也不知何時已雲層漫佈，在光線黯然下的灰黑建築物，竟感到一絲詭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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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被下了結界……」珊妮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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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又不是澀谷。」冠冠像是GET到地噗嗤一聲，「我們進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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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內推，劇院大門嘎吱作響地開啟，不知為何裡面空無一人，連服務櫃台都唱空城計，空氣中瀰漫一股潮濕氣味，本該正常的吊燈也時而閃爍，有種《鬼店》的氛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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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面面相覷，情況真的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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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在哪間排練室？」冠冠指著二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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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快步走上階梯來到二樓的排練室，推開門，漫才少爺跟福貍男孩依然不見蹤影。從舞台上望去只有一盞孤零零的聚光燈照亮了一道人影——那正是菜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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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頭！」冠冠喊道，但對方沒有反應，依然站在燈下，低聲自言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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賽巴斯丁謹慎地靠近舞台，注意到菜頭的臉色蒼白，眼神空洞。「他到底在幹什麼？」他低聲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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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得稍遠的珊妮仔細觀察說：「他好像被某種東西附身……你們不覺得這裡的氣氛更陰森了嗎？而且凝滯感好重……感覺像是有甚麼無形的膜把這個房間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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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膜？」冠冠困惑地看向四周，「我甚麼都看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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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細聽？」珊妮的聲音壓得更低，「你們有聽到其它的聲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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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屏息，約莫十坪的空間除了菜頭的喃喃聲，貌似再無其它聲響。正當冠冠欲開口之際，微弱的沙沙聲傳入耳中，幾秒後變成既粗啞亦尖銳的疊層雜音，像是身在賣場或速食店之類場所，只是音量被調成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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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這地方鬧鬼？」冠冠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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賽巴斯丁搖搖頭。「不只是鬧鬼，」他指著菜頭周圍，那裡發生空氣顫抖的蜃氣樓現象。「有誰在利用這些逝者，來強化某種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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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頭的呢喃逐漸變得清晰：「——笑吧，讓他們笑，讓他們永遠笑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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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抬頭，空洞眼神對上了賽巴斯丁和冠冠，嘴角扯出一個極不自然的笑容，那笑容充滿了扭曲與痛苦。「你們不覺得……搞笑應該是生命的全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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賽巴斯丁上前抓住菜頭的肩膀，厲聲說：「菜頭，這不是你，清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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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頭眼中的瘋狂一閃而過，隨後，他的聲音變得低沉：「我從來沒這麼清醒過！你不知道搞笑的力量，它能吞噬一切——你也無法阻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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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冠，快帶珊妮離開這裡！」賽巴斯丁急喊，原本黑色瞳仁更加幽暗，身周開始冒出墨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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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冠猶豫了一秒，卻看到菜頭突然抽搐一下，隨後他的動作變得更加激烈，開始發出一陣陣狂笑，那笑聲不再是幽默，而是一種深刻的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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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給我停下！」賽巴斯丁大喊，試圖將他拉離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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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頭吆喝一聲，已有防備的賽巴斯丁仍被震落舞台。就在這時，劇場天花板突然降下一股濃烈黑霧，將三人困在其中。他們四處張望，卻發現舞台上冒出更多模糊身影，亡者的裝扮依稀能看出那是漫才師上場時的正服，其臉上都掛著相同的扭曲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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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到底是什麼……？」冠冠驚恐地看著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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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是靈魂的執念！」珊妮捂著頭咬牙說，「他們都曾是渴望上台的觀眾，卻因各種理由放棄了。但他們對搞笑的熱愛變質成無法消散的怨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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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吧！」重新站起的賽巴斯丁放出幾道墨煙，煙柱化作三隻似犬異獸準備攻擊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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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傷害他們！他們只是被蠱惑的靈魂！」珊妮急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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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的，保護不是我的強項啊！」賽巴斯丁握拳，異獸旋即轉作警戒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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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把他們超渡，他們會永遠留在這裡，成為這個劇場的囚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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賽巴斯丁瞇眼看向台上：「菜頭不該是祂們的黑羊。我們得解放這些靈魂才能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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潛台詞是，逝者已逝，無妨再死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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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霧越來越濃，整個劇場彷彿都在靈魂的怨氣中顫抖。不知何故，珊妮開始低喃上古語，伸出的結印雙手開始有微弱光芒逸出，靠近他們的黑霧似乎頗懼竟不敢飄近。那廂菜頭仍在狂笑不止，像是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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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住手！」冠冠大聲喊道，試圖喚醒他的搭檔。「菜頭，你不是這樣的！你不能讓這些東西控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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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用的！」菜頭的聲音變得更加扭曲，充滿了憤怒與絕望。「你不懂，搞笑是我唯一能依賴的東西！如果停止搞笑，我就什麼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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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有我啊——！」冠冠悽愴喊道，可惜聲音無法傳達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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賽巴斯丁看著已經變異的珊妮，露出覺悟表情說：「我們得加快速度。這股怨念太強，他撐不了多久。我們也是。」黑霧眼見無法奈何他們轉向攻擊異獸，現在只剩一隻尚未被吞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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珊妮點了點頭，隨著語速加快，身體光芒益發強烈。同時，舞台上的那些具形怨靈無懼地開始向他們逼近，笑聲刺耳且充滿怨恨，像是要將他們一起拉入無盡瘋狂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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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好嗎？」感覺腐爛的手已經伸到眼前的冠冠催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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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需要幫忙嗎？」珊妮身後傳來一道充滿磁性的男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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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首，一位頗高戴著眼鏡的男性站在那裡，腋下還夾著被紅布包裹住的條狀物，臉上充滿嘲諷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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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哥！」冠冠看到來人驚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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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不用害怕了，因為我來了！」他說完，便喊了一句日文的變身。旋即荒謬的畫面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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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美少女戰士的動畫場景，康康身上的衣服突然消失變成七彩霓虹，接著依序手、腳、脖子、胸部直到下體著裝整套黑色水手服，因為不合身所以露出了可愛小肚肚，上衣下擺還斜印『本人裝扮不代表本人立場』一串小字，最後前額綁起有筊白筍圖樣的金屬頭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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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畫面太衝擊，在場四人包括怨魂陣營全部定格，全無去打斷康康長達一分多鐘的變身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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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膽敢對我的夥伴下手，我要代替月亮懲罰你！筍筍！」抱歉，荼毒了各位客倌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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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應該是月亮戰士的康康，拿起他的竹筍魔杖大力一揮，短裙隨之飛揚露出裡面的三花牌四角內褲。儘管場面如此荒謬，本來充滿劇場的怨魂在碰到光弧後，竟戲劇性地全被淨化昇華。而舞台上的菜頭亦軟倒在地，變回狐身暈眩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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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場完畢。表情颯爽的康康解除變身後頓時黯然，他看著手中羽扇突然破口大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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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什麼爛變身！」三人問號。「啊，沒事沒事，就是我的法寶有點失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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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康康手上的羽扇是個增幅器，能夠隨心幻化成適合當時情勢的型態來增加神力。據說是一對，所以身為搭檔的阿達也持有。但不知為何，康康常常變出不是他想要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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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在很不方便的法寶。」他長吁鼻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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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為什麼當初要挑這件？眾人汗顏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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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既然這邊的問題已經處理完了，應該要處理小妹妹的事吧？」語畢，眾人看向珊妮，她尚未意識到自己右眼已變異翠綠，正茫然看着自己發出弱光的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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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康康準備伸出手不知欲何，賽巴斯丁插入二人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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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珊妮的事我來處理即可，不勞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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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康停下動作，改為拍他肩笑道：「那我可省事了。哎氣氛不要那麼緊繃，剛劇烈運動完肚子好餓，我們要不要一起坐阿丁的車去吃甜甜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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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當自己是鋼鐵人啊！眾人腹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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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的車好像載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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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啊，冠冠你恢復狐身，稍微擠一擠我們五個就坐得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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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二對人狐組合就等塞巴斯丁開車來後一起離開劇場。然後，一道頭有雙角的剪影從建築後的陰暗處走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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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貝西摩斯會來攪局……看起來要重擬計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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犯罪宣言一落，旋即沒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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