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的準則 - 第二節：命者

這種感覺大概每過三天就會出現一次，在夢中明顯的感覺到，彷彿有無數的小手抓著自己的手指內的血管，並不斷地爬向自己的心臟處……此反應也會在意識清楚時偶爾發生。

這是命者的活體實驗觀察，代表著侵蝕正在發生。除了命者本身輕微的感覺以外，沒有任何的方式可以確認侵蝕到達何處了。

蒂美森想著以前奈彌帶回的研究紀錄，在腦中一頁頁翻過，藉此沖淡腳邊水池傳來的惡臭。她不確定自己還有多少日子，但唯一確定的是：只要帝國還高坐於夢境之上，她便沒有死的權利。若命運終將逼她走到終結，那也要將這場惡夢，刻進他們的王座！

她曾經讀過的那一頁頁報告，不只是揭開了帝國隱瞞的夢魘；亦是許多被雪藏的不堪歷史——包括她自己的身分、存在，也被帝國徹底抹消。

而當她理解了「意外」的真相之時，想要做的，就不只是復仇。她要讓整個國家的人民，從根本上醒來。從那一刻，她的使命與夢也成為了前進的動力。

泡在屍水中也是活體實驗觀察所帶來的解決方案，命者早在上世紀就已經出現，能夠任意操控物質的命者立刻引起人們的注意。

經過許多時間的實驗，人類終於對這種突然出現的力量有了一定程度的理解。

蒂美森繼續想著文件上的內容，只想讓這段時間過得快一點。

噁心感伴隨著輕微的疼痛，讓蒂美森空著的右手攥著木製的桌面，幾十條細緻的木纖維隨即從一旁的桌角竄出，宛如髮絲般細緻。

終於，那些小手不再爬了，徒留下濕滑的噁心感。蒂美森立刻把手抽回來，並用早就準備好泡在檸檬汁的麻布擦拭著。雖然消除掉了異味，但噁心感卻很難抹掉。

重新把壺口封住，穿回手套。餘光卻看見木桌上被自己弄出來的痕跡。

又來了嗎……蒂美森有些無奈，雖然擁有強大的能力，但在不穩定的時候，對於能力的控制還是力不從心。

她拿出放在衣物內袋的紫色水晶。

作為魔法高度發展的帝國來說，其魔力強大的魔導士也可以捕捉到命者發動能力的殘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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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蒂美森感到頭疼欲裂，伴隨著暈眩，她跌坐到床上，水晶也從手中滑落。

「命運的引線已指向南方，聖地乘載著妳的使命。」聲音在她四周迴盪，並且清晰地感覺到這股聲音快速的侵入耳朵，回音不斷在腦中響起。

「南方？」她想理解現在發生的一切以及聲音的主人是誰，但卻只擠出這兩個字。她抱著頭，身體也因為疼痛而蜷縮在一起。

「若征途沒了牽引，存活的星辰會為妳指引，那是她遺留下來的歸徑。」聲音仍舊繼續說著，語氣非常平淡，卻透出令人不安的氣息。

那詭異的聲音結束後，蒂美森的不適感也瞬間消失，但她還是覺得有些混亂，精神本就有些勞累的她實在沒有力氣可以站起身來。

嗯？不知何時，蒂美森的眼角掛著淚珠，溫熱感滑過臉頰。

南方……她回想著剛才的聲音，並不曉得所指的地方是哪。

雖然蒂美森很想在這留下以確保沒有任何閃失，但同樣的任務，自己的人早就進行了無數次，實在沒有理由留在這裡。

不過也只是找藉口想回到這裡而已……蒂美森將地上的水晶撿起，打算繼續進行剛才的消除魔法。

然而完好無缺的桌面不禁讓蒂美森愣了一下。

再將手中的水晶對準剛才被影響的桌角，藉著意念驅動被封印在水晶內的魔法，但沒有任何事情發生。

不僅恢復如初，連殘韻也一併被消除了……她帶著遲疑，又用水晶試探了幾次。結果仍然一樣，水晶沒有像以往那樣碎裂。

算了……蒂美森收起水晶，教堂固然重要，但現今的帝國根本就無暇在這裡安排人力。一般的守衛別說是魔法了，甚至都無法感知。

多虧如此，自己才得以進來這個有些陌生的故地。蒂美森這麼想著。雖然當下奈彌他們極為反對，然而以「迅速掌握且收復受刑人」的理由，奈彌便很難再反駁，奧內理也知曉蒂美森的私心，答應了這次她的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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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段淒慘的叫聲打斷蒂美森與回憶的纏綿，她立刻靠近窗台查看。

熟悉的黑色身影，象徵著殘虐的藍光在身軀上的裂縫若隱若現。

詛獸……腦海閃過這個詞時，身體已經破窗而出。

一個翻滾卸掉墜地的衝擊，以極快的速度跑出巷子，轉角處擋路的鐵箱成了她的踏板，蒂美森一躍而過，全神貫注地想著如何更快地到達街道上。而心中的使命卻隨著心臟的快速鼓動騰升，或許我不該這麼衝動。蒂美森心中閃過一絲這種念頭。

而當看到詛獸的瞬間，回憶中殘留的恐懼讓她稍微冷靜下來。

這條街道雖然寬闊，但這時間相當冷清。詛獸的出現也讓其他居民根本不敢踏出家門半步。

那只在惡夢和傳說中存在的怪獸，卻因為此時真實的出現在眼前。讓他們即便緊關著房門，也依然遮住自己的嘴巴不敢發出任何的聲響。

詛獸並未發現其他人類，它唯一的目標只有眼前倒地的男孩。

相較一般的野狼，詛獸那大的過份的腳掌每走一步，都讓石磚路為之顫動。

圍繞在身軀不會散去的黑霧，以及從那遍佈全身的裂痕透出的藍光，都象徵著這生物並非是這個世界的產物。

蒂美森握緊腰間的白色刀柄，雖然恐懼還是緊抓著自己的心臟不放。

但長年累月的對抗惡夢，她也早就習慣這種感覺。真正阻止她拔刀的原因是肩上背負的使命。

不能讓之前的努力都功虧一簣……理性強迫著蒂美森抽刀的手。

各種情緒交疊，讓感官變得特別敏銳。男孩驚恐的喘息聲、詛獸沉悶的腳步聲。

周圍的一切也彷彿變得模糊，唯有眼前即將發生的慘劇特別清晰。

詛獸停下腳步，距離男孩只有一線之隔。巨大的壓力甚至讓男孩忘記呼吸。

詛獸不需要呼吸，停止動作時就像一座雕像一樣，所有人都以為這是噩夢結束的訊號。

然而蒂美森知道那是詛獸的準備，攻擊捕食的準備。

下一秒，伴隨著筋肉斷裂的聲音，詛獸的大嘴瞬間張開。

從側邊看，詛獸的身軀就像是一片被劃破的黑暗大海，要將男孩整個吞下。

「鏘！」清脆的撞擊聲在街道迴響著。

蒂美森清楚的看見詛獸在咬向男孩的瞬間，一名男人揮舞著寬刀將詛獸的撕咬給擋下。

不行！蒂美森暗自在內心驚叫，已經拔出刀鞘內的刀劍。

然而咬合的壓力沒有因為插在詛獸牙縫間的寬刃減少。

但男人反應也十分迅速，眼見面前的怪物勢不可擋。便立刻抽回寬刃，一個轉身拎起小男孩往後撤離。

詛獸的牙齒碰撞，巨大的咬合力所產生的音波震懾了在場的所有人。

就連男人也一樣，看著自己手中的寬刃，想著要是再晚個一瞬，恐怕剛才就已經刀毀人亡了。

但詛獸並未停下，而是繼續接近。此時詛獸的面目看起來更加猙獰，好像是因為到口的獵物逃走一樣，低鳴聲和張開的嘴也變的更大。

見到這種情況，男人的臉上全是惶恐，不過一見到被他拽到身旁的男孩，他立刻撐起即將發軟的雙腿，大喊著讓男孩快跑。

男孩原本了無生息的目光才終於恢復，立刻轉身逃跑，好像是因為他的呼喊才讓男孩有了逃跑的勇氣。

「可恨的怪物！由我赫洛˙納卡塔將你消滅！」赫洛大聲喊著，雙手緊緊抓著刀柄，想利用叫聲為自己壯膽同時威嚇眼前的詛獸。

納卡塔？！聽見這個名字，蒂美森不禁有些震驚。然而赫洛的呼喊和動作，反而令她更加惶恐。

看來他沒有和詛獸戰鬥的經驗！一般的戰鬥常識對那種怪物是沒用的！蒂美森攥緊刀柄，面目有些猙獰。

然而才踏出第一步的時候，她的手卻被後方的人抓住。

「首領大人，請您不要衝動！」細緻的掌紋卻牢牢鎖住蒂美森的手腕。

「奈彌？！」蒂美森顯然沒有意料到對方會在這裡，一下子身體僵住。

奈彌則給了個微笑，並指著前方：「這裡不需勞煩您，趕緊把刀收回，不曉得居民什麼時候會看見。」

蒂美森再次望向詛獸的方向，幾把長槍已經刺穿詛獸的腹部。一旁還有三名身穿紫色軍服的士兵包圍住。

赫洛則不知道什麼時候癱坐在地上。

然而即便如此，詛獸就像是沒有任何疼痛一樣，依然露出獠牙，隨時準備對著周圍的人發起攻擊。

如果是一般的帝國軍，蒂美森還有些擔心。但即便臉埋在頭盔底下，她也認得那巧妙的戰鬥方式。

詛獸揮動巨大的爪子，揮舞速度過快，甚至都產生風壓。

但三人好像早就預料到一樣，朝著不同方向退後。同時其中一人在側身躲過攻擊的瞬間，右腳往前一蹬，一把匕首再次插在詛獸因攻擊而伸出的前肢上。

反常的是，這次詛獸就像是沒有力氣一樣的直接倒下。

再看詛獸的前肢，不同以往的毫無反應，被匕首刺中的部位不斷冒出黑色煙塵。

詛獸身上的黑霧是不會散去的，除非受到致命的傷害，而其中的弱點就是毒物。

從匕首的位置不斷擴散，直至整支獸爪裂縫中發出的藍光都被黑煙給遮住。詛獸發狂般的嘶吼著，它體內的藍光也隨著叫聲而忽明忽暗。

但他們卻沒對眼前這種惡夢般的場景產生畏懼，剛才發起攻擊的士兵已經閃身到詛獸的正後方。

拿出提前抹上毒藥的匕首，精準的朝著詛獸的後腳扔了過去。

詛獸又一聲吼叫，詛獸的視線隨即被吸引到後方，又是相同的方式揮舞巨大的爪子。

但那名士兵似乎非常熟悉這種情況，勢如摧山的爪子卻只將地板砸出一個大窟窿。

此時原本均勻遍佈在全身上下的黑霧，全都凝聚在兩把匕首的周圍。

一名士兵不疾不徐的走向異常狂躁的詛獸。令人寒毛直豎的筋骨斷裂聲隨之響起，詛獸的嘴巴不對稱的張開，每對獠牙都像無數的利刃，直指著那位士兵。

士兵一個下身，就避開了這能撕裂任何物體的大口。

剩下的一名士兵心領神會，一個縱身躍向詛獸。出鞘的聲音瞬間傳遍房屋裡每人的耳旁，再下一刻就是刀刃斬斷詛獸頭顱的畫面。

事情發生得太過突然，所有人想像不到的畫面發生了，此時人們才知道面對惡夢並非無能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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