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完結】一覺睡醒，沒人記得旺角這個地方 - 第2話：《牠們》【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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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物者賦予人類遺忘的能力，絕對是恩賜。

倘若我像城市裏其他人一樣，把「旺角」忘得一乾二淨，我就不會因廉價的好奇心誤墮夢魘。

眼前明明是熟悉的建築與街道，然而一切都很不妥。

店鋪全數落閘，地上堆滿七零八落的垃圾，以及不知源自什麼生物的血肉。

馬路上的汽車悉數毀壞破碎，瀰漫血腥。

熱騰騰的廢氣，換成濃烈的腥臭，彷彿牲畜的屠宰場。

這裏，真的是旺角嗎？

我是怎麼回來的？

良久，我的大腦才願意接受，眼前的「人」，徒手把男人的臉龐撕了下來，動作之流暢，宛若把雙面膠紙外皮揭開。

一般人類的手，是不可能輕鬆做到這種事情的。

恐懼如漿，全都啃在喉嚨裏，害我呼吸不能。

眼前的「人」，身材似是男性，高挑瘦削，身穿貌似昂貴的全黑西裝及皮鞋，打上藍灰條紋領帶、手戴勞力士手錶，十足商業區的白領。

除了，他右手捏著滴血的臉皮。

除了，他的……臉。

那是我看過，最褻瀆人性的畫面。

西裝男的「臉」，朝我生硬地轉來，脖子的關節或骨骼，發出胡桃夾子上發條般的摩擦聲。

「咔……咔……咔……」

我撐起身，轉身就跑，頭都不敢回。

「救……救命……」我往煙霧瀰漫的油麻地方向狂奔，祈求遇到個正常人，哪怕一個也好。

然而，每當我跑經一個路口，某些窄巷、門口、窗口總有一兩個「人」朝我邁步而來，起碼十數個，並且不斷增加。

他們有些穿著校服，有些穿著公司制服，有些赤裸半身。

他們有些兩手空空，有些手抓血肉模糊的臉皮。

對，不是「他們」，是「牠們」。

牠們沒有臉孔。

又或者說，牠們「穿戴著」一張張別人的臉孔。那些臉皮黏貼在表面，邊緣還殘留黏糊糊的血肉。我看不見那些臉皮背後，存在任何五官。

牠們肌膚煞白、粗糙又枯乾，宛如月球的表面。

牠們步步進逼，雖然只是行走，卻予我排山倒海的壓迫感。

牠們仿似在獵殺我，或者說，我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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