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分戀愛定律 - 山羊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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擁有兩份打工的慕辰不是在工作，就是去工作的路上。

她自嘲自己像顆陀螺，不知不覺就轉了半個暑假——畢竟，算上通識教授的跑腿就是三份打工，還沒錢拿。

碩班暑假也不上課，但各實驗室不同的研究馬不停蹄地進行中。還加上論文，所謂的暑假只是把上課的時間移到實驗室或研究室罷了。

她逐漸熟悉實驗室學長姐們的作息：蘇言學姐比較常去圖書館，通常下午才進實驗室；博班學長時間更零碎，大部分時間都泡在論文裡。至於硯禹學長，她發現他在系上似乎是個謎。每個人都知道他、但沒人了解他——唯一共享的資訊是他「實驗室地縛靈」的名號……一聽就知道他有多愛窩在實驗室。

她不禁想起半個小時前——

因為不願參加教授的聚餐邀約，他與她在1606實驗室裡僵持了好一陣子。被慕辰強迫的他，只差沒學小朋友在地上打滾哭鬧。

「學長，我們真的該走了。」慕辰拿著他的隨身包，無奈地站在門口催促。

「我不去，我不要去。」

「學長……是教授要大家參加的，而且你已經四十八小時沒離開實驗室了，要去跟第三次元的人交談才行。」

慕辰無奈地看著他，有種在哄愛打電動而不想出門的小朋友的即視感。

「要不是蘇言學姐身體不舒服，她肯定也會要你參加，所以我也得遵守學姐的指示。快點走了啦！」

「為什麼一定要去？只是浪費時間。」他還在掙扎。

「你想跟我一起被教授盯上嗎？」慕辰嘆他的閉俗：「學長，難道你真的認為與人相處浪費時間、完全沒意義？人脈就是資源，宅也要有個限度。」

只見他動作停頓，啡色雙眸稍縱即逝的憤怒閃過。「沒意義，再努力都沒意義。」

她的話無意間彷彿踩痛了他的靈魂，而他悶悶地蹙著眉，偏過臉。她捕捉到他的抗拒而怔住片刻。

啊……他生氣了嗎？

她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說他宅？

不過，學長確實就是宅啊……

「學長，對不起啦！我……」慕辰小心地走近，偏了偏頭，無辜地望住他：「你生氣了？」

「……沒有。」硯禹溫和垂眸。「抱歉，是我失態了。」

慕辰鬆了口氣。

牆上電子鐘的時間無情地流逝著，彷彿一個沉默的追殺者，讓她不得不把思緒又繞回當下的任務。

她拾回一些自信的笑靨，就事論事：「我知道你不喜歡這種場合，但就算是機器人都需要人才能運轉，沒有人可以獨自活在世界上啊！對了，我上次聽教授提到產學合作資源，你覺得她會選正常碩班生，還是總是放她鴿子的人？」

「……能力到了就會被選。」硯禹還在悶悶不樂。

「不能因為不擅長就一直逃避。如果舒適圈越來越窄、不斷把人推開，最後發現孤零零地只剩下自己……身邊一個人都沒有。然後你就會餓死喔！」

慕辰說完順便關掉了實驗室的燈，漾起大大的笑容，明亮又開朗：「但是你放心，我不會讓你餓死的。」

他抬起頭，不情願地低嘆。「……唉……」

「走吧！」慕辰轉身推開1606實驗室的門之前，回首揚起一個壞心的邪惡笑容：「學長，你再不跟上，我就會把這裡的總電源全部切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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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內那間合菜餐廳不貴又方便，常常成為首選的聚餐地點。老遠就能聽到來自包廂的笑鬧喧囂，慕辰點開收到的未知語音訊息，前男友那討人厭的嗓音倏然在這陣空白中綻開——

我真的都刪掉了，流到其他網站上的照片我也沒辦法啊！妳能不能別發文嗆我啊？我爸媽超困擾的。

慕辰靜靜地聽完，關掉刪除。她回頭看向硯禹在夜色中不太鮮明的輪廓，步伐輕緩地跟在自己身後，不發一語，似乎也沒有打破沉默的打算。

「軟爛到極限，連爸媽都搬出來求情呢！」她兀自噗哧一笑：「一般女生遇到這種人大概就毀了。那爛人還真會抓拍，對吧？」

「我不知道。我沒看照片。」硯禹訥訥回話，不太理解她的自嘲。

「是喔？學長，那你大概是全校唯一沒看過的人了。」

她踩著輕盈步伐，想了想，鬼靈精怪地偏頭一笑：「好險我身材好，看到還真是他們賺到。」

硯禹忽然一怔。他不太能參透這學妹的思維，卻有點佩服她的開朗。他緩緩靠近她，驀然伸出雙手壓在她的眉毛上，輕輕揉了幾下。

慕辰因他的舉動與溫度而驚怔，臉上一燙，瞠圓的明眸裡閃過一絲慌亂：「你……你幹嘛？」

他慢慢收回手，有些疑惑地開口：「我聽人說這樣能把不愉快的東西趕走。」

「……誰說的？」

「電視劇。」

什麼跟什麼啦？

慕辰用力嘆口氣，沒轍地埋怨起來：「學長，你看那什麼電視劇？以後別看了。看來，把你拖進人群是對的選擇。」

「嗯？不對嗎？」

她瞥著他困惑又真誠的溫柔啡眸，沒由來地感到一陣療癒——看來，他是真的相信電視劇裡演的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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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達餐廳門口時，慕辰眼角餘光感覺他步伐變慢。她微側身子轉頭一笑，伸手扣住他：

「別想逃走喔！」語畢，不由分說地將人拽進包廂裡。

見到他們出現，一位早就入座的學長熱情起身迎接，還刻意留了個空位給她。

「慕辰，坐這啊！」但見慕辰拉著硯禹不放，不禁羨慕忌妒地調侃道：「居然有能力把宋硯禹拉來，不錯喔！」

「既然是助理，當然也要顧及學長的身心健康囉！」

她得意的可愛嬌顏讓工程系本來就很少見到女孩的學長們心花怒放。多虧前任的貼文讓她成為徹底的受害者，在工程學院的她，聲勢不降反升，可說是被捧在手心上呢。

他們最晚到，只能坐在教授旁邊。好在教授只要人有到就不計較遲到，難得熱情地與大家話家常。據說這教授私下很好客，其實很喜歡熱鬧場合，不定期會揪聚餐。

晚餐在酣暢淋漓的氣氛下度過，教授還有事，結完帳逕自離席，而教授離席沒多久，硯禹不知什麼時候也偷偷溜走了，剩下博班與碩班學長姐飯後閒聊。

可惡，學長居然偷溜！

她轉了轉頭發現學長不見了，失策癟癟嘴。她想起他稍早的舉動與話語，總覺得心上的陰霾似乎真的被他趕跑了一些，不禁笑了笑。

雖然慕辰與現場的學長姐都是第一次交談，但她不怕生又活潑開朗，很快就融入學長姐們的話題。

學長姐對慕辰十分好奇，閒聊了好些興趣，並交換聯絡方式。

不過因為她身為助理的特殊任務，不知不覺地話題繞回神秘的硯禹學長身上，因此這天，她對學長的印象又添上了幾分色彩。

聽說，硯禹學長跟蘇言學姐從大學就是朋友。

聽說，他異性緣很好，有女孩跟他告白時他來者不拒，所以被認定「很會玩」。

還聽說……硯禹學長穩定交往的女朋友，兩年前的夏天死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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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束早餐店的工作後，下午告別實驗室，傍晚就急急忙忙地趕去打工——她第二份工作是高中生小棠的英文家教。

小棠即將升上高三，正值關鍵時刻。緊張的母親因此加課，要求她趁著暑假趕緊把英文的洞給補起來，每周都有三天的補習。

時常被戲稱為「爆肝系」的設計學院課程很繁忙。雖說暑假課業不忙，但打工很忙，一忙起來她就只能善用凌晨完成作業。

慕辰下課後踏上歸途，已是晚上十點半。為了在睡前多完成一點作業，她騎車回學校拿忘在實驗室的畫紙。

那台已經舊到爬坡都開始吃力的摩托車慢慢地接近校園，綿綿細雨下，暑假期間大學路上稀疏的路燈毫無車影及人影，被水氣染上朦朧的燈色有幾分詭譎。

「好餓……」

慕辰肚子沉悶的抗議聲在這片死寂中特別明顯。她已經記不得上次吃東西是幾點的事，只覺得腦袋忽然變得越來越遲鈍。

老機車慢吞吞地左轉，總算抵達校園。

疲倦的她打了一個呵欠，卻哪知嘴才張到一半，眼前驀然出現一道小黑影，急速掠過前方。慕辰頓時一陣脊涼，急忙用力壓下摩托車煞車！

對了——大學路到校內高爾夫球場的蜿蜒路段不僅是個危險的髮夾彎，還有三十度左右的坡度，據說是車禍的熱門地點。

老舊機車剎車時發出長而尖的摩擦聲，小小影子似乎是隻小貓，被聲音嚇到的同時被車燈一照，反而更加驚慌地左右亂竄！

她努力地控制龍頭以免碾到牠，可是好像朝著失控的方向奔去。

完了，會摔車！

她今年大概犯太歲吧？感情不順、必修被當就算了，居然還車禍……？

坡度讓車子開始失去平衡，機車瞬間撞擊地面，傾倒的衝擊力道將她硬生生彈了出去。

小碎石在她撞上地面時劃破了衣物與肌膚，隨著雨水與泥土滲入，一陣鋪天蓋地的痛麻感席捲而來，又因山路坡度往下滾落了一兩圈——

慕辰視線落在與柏油路面齊低的躺倒機車。年久失修的機車在模糊雨幕中與她孤單地各據一方，但還在視線範圍，朦朧車燈向著她溫柔而努力地亮著，令她稍微感到安心。

綿密雨絲滴落在傷口上時，她居然不覺得疼，只是有點睡意。

哎，她就這樣睡一下好了……

陷入黑暗前的最後一個念頭是——教授，我死了……學分就不用還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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ʕ •ᴥ• ʔ：第一章就先發一個便當(誤) 這次想嘗試不同角度的議題，祝我順利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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