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與血 - 9.浴室

夏日的雨總是來的突然，透明的雨水滴落在窗框上，驚醒了夢中的男孩。

旋風陣陣，喬文月覺得自己多半中了什麼邪穢，竟然擔心起了李玉默。

風聲拉著思緒飄遠，他想起李玉默三歲那年。

那也是個風雨交加的夜晚，喬文月睡的不是很安穩，翻來覆去，總能聽見窗外吵雜的風聲。

拍門聲突兀的在一片寂靜中響起，喬文月嚇了一跳，摸著黑迷糊的開門，還沒待他看清，一團毛絨就已經鑽入懷中。

「默默？」喬文月不確定的叫。

幼小的李玉默死死抱住哥哥的腰，連話都還不太會說，只是抽噎著喊：「哥哥，哥哥。」

「我怕，外面有鬼，鬼在吼！」

喬文月了然，知道弟弟是怕窗外的風聲，蹲下身抱著不停顫抖的弟弟，輕聲哄：「沒有鬼，那是風在吹。」

李玉默沒有說話，喬文月聽見斷斷續續的哭聲，也不確定他究竟聽不聽得懂這樣的解釋，他揉了揉李玉默的頭髮，溫聲問：「那要跟哥哥一起睡嗎？」

李玉默才抬起頭，眼睛紅紅的，眼眶裡全是淚水，水汪汪的，像泉湖。

喬文月替他擦去了眼角的淚，抱著他上床。

那一晚喬文月沒有抱著他的玩偶熊，取而代之的，是他的弟弟。

小孩子總是很快入眠，幾乎是一沾到棉被就睡了過去，李玉默的睡相很好，不踢不鬧，就是有些黏人，緊緊貼著喬文月。

炎熱的夏日，寧靜的夜晚。

•

天徹底亮了，喬文月揉著疲憊的臉，起身洗漱。

才轉開浴室門把，喬文月就撞到了人。

熟悉的白桃味撲進喬文月的鼻腔，那是洗髮精的味道，李玉默和他用的是同一個牌子，味道自然也一樣，喬文月吃痛，瞇著眼說：「李玉默？」

南雪的二樓有兩間浴室，一間在李玉默的臥室，另一間在樓層最深處，李玉默一般只在臥室洗澡，兩人從不共用浴室。

熱氣氤氳，李玉默上半身穿著淺藍短袖，下半身穿著灰色休閒褲，手還抓著毛巾，頭髮濕漉漉的低著水，打濕了肩上的布料，深藍一片。

「你怎麼用我的浴室？」喬文月質問。

李玉默有些尷尬，他解釋：「我房間的龍頭好像壞了，水出不來，所以……」

話音未落，只聽李玉默沉聲：「滾出去。」

李玉默最後只來得及說：「對不起，哥哥。」

喬文月洗著臉，覺得鏡中裡的自己眼底又烏青了些。

•

「文月，起床啦。」許玲盛著粥說道。

時間還早，許玲也才剛做好早飯，喬文月「嗯」了一聲，拉開椅子坐在了李玉默斜對面。

許玲將粥端上桌，解開圍裙，開始刷鍋，李玉默夾了塊果醬麵包，咬了口，草莓的香氣在口腔裡蔓延開來，他看著喬文月，把那碗粥推給他。

喬文月早餐習慣吃中式，李玉默則是西式。

正在洗碗的許玲突然開口：「文月阿，今天假日，學校還要上課嗎？」

「不用。」喬文月喝了口粥，「玲姨，碗我等下洗吧，你也來吃飯。」

「沒事。」許玲說，「阿姨不餓，對了文月，阿姨今天要帶女兒出去玩，中午恐怕來不及趕回來，午飯我已經準備好了，就在冰箱，要吃時熱一熱就好。」

水龍頭被關上，李玉默吃完了手上的麵包，他仍然注視著對面的喬文月。

喬文月臉上一直沒什麼表情，這不太尋常，以往許玲在的時候，他總是會熱情回應。

許玲見喬文月沒反應，轉身看向中島前的男孩，「文月……沒事吧，昨天沒睡好嗎？」

喬文月回過神，搖著頭，「沒事，就是平日上課太累了。」

「哎呦。」許玲心疼地說，「你這孩子，資優班壓力很大吧？天阿，明天阿姨帶幾瓶維生素來，你要按時吃才行。」

「謝謝玲姨。」喬文月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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