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 - 第二夜

我無奈的看向我手中的油燈，它的光幾乎被完全吞噬。我只能靠著模糊的影子與手指間的觸感，像個盲人一樣在濃霧中摸索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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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地方彷彿拒絕一切外來之物。火光、意外闖入的人，甚至呼吸聲，都被壓得沉悶而虛弱。這裡，彷彿有某種意志，在無聲地拒絕我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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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時間像被抹去的記憶那樣空白，直到我摸到了一面牆，然後是一個冰冷的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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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怎麼可能會有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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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幾乎是用最後的力氣扭開門把，撲進那扇門後的空間，像逃離某種無形壓迫一樣，急促地關上門。就在門「喀」地一聲關上的那瞬間，油燈像是被鬆開了禁制，火光猛地跳起，照亮整個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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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我感到一種近乎諷刺的釋放。像是某種看不見的存在，在黑暗中捧腹大笑，欣賞著我狼狽不堪的掙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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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提著燈在屋內巡視。這裡簡陋得讓人心寒——一張桌子，破敗的椅子，及一個幾乎塌陷腐爛的沙發。看來今晚，只能蜷縮在冰冷的地板上過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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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仔細查看這間屋子時，才發現那張桌子下藏著一個幾乎無法察覺的夾層。它被椅子小心地遮住，就像是刻意隱藏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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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費了一番功夫才拉開那個夾層。裡頭是一疊已泛黃的紙張，像被時間遺忘的證物。我將油燈湊近，那些字跡在燈火下浮現出熟悉又陌生的形態——伊勒瑪古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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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古老的文字，就我所知只有驅魔者才能理解。難道以前就有其他驅魔者踏入過這片迷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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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翻閱著這些紙張，起初只是好奇，但越看，心頭的陰影就越沉重。那個記錄下這些經歷的人，他所遭遇的……幾乎與我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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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些微的細節不同，我會以為這正是我親手記下的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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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沒有任何署名。只有那些令人不寒而慄的敘述，一筆一劃都像從我腦中偷走的記憶。那人被教會驅逐，投身看守者組織，最後在教會的壓力下，走入迷霧。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mwJSZj8G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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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突然感到一絲僥倖。與他相比，我還有艾琳這個朋友。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ZIht0gKy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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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記錄越來越混亂，寫著在濃霧裡遭遇的事情。字跡越來越潦草，像是寫字的人已在崩潰邊緣。直到某一頁，整張紙被炭筆密密塗黑，看不見一絲空白。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MgsD1SD6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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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撇開被塗黑的這一頁，翻到下一頁的時候，整個人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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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頁紙上只寫了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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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相信萊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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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覺到血液瞬間從四肢退去，四肢逐漸麻木，只剩耳邊一陣嗡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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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恩？是我認識的那個萊恩嗎？

但這些紙張顯然放在這裡很久了，至少有數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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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艾琳不也是……在城市裡待了不知道多久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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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念頭像鉤子一樣卡在我腦中，越拉越深。我猛然想起，當我被教會逼迫、被眾人抓住時——萊恩一句話也沒說。他只是沉默地站在一旁，如同旁觀者。

而教會的人似乎也對他視而不見。

他也是所謂的異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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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努力翻找記憶，他似乎從未親手驅逐過附神者。我們這些人不斷燃燒自己，而他……似乎更像個接頭人，在鐘樓跟看守者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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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恩究竟是誰？他在城市裡待了多久？他又隱藏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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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腦中混亂如海嘯翻湧，一直到意識斷裂前，我才驚覺自己不知何時早已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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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醒來，我靜靜的望著那扇破敗的門，內心浮出一種難以言喻的恐懼。我想留在這裡，哪怕只是短暫的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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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開始害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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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怕門外的虛無會吞噬我的理智。

害怕在迷霧之中，那非我所能面對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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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怕——真相比瘋狂更令人顫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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