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次外出,其實是剛結束了一個委託。我的胃早已空如死者的肋骨,在皮膚與骨頭之間不斷絞痛,像是有什麼東西在裡面緩慢地啃咬著。是該吃點東西了。只是,一想到剛才發生的事……胃口與理智開始激烈拉扯,像兩頭在瘋狂吠叫的獵犬,各自扯著我那條名為「人性」的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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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個被「附神」侵蝕的婦人。當我抵達她家時,她的舌頭早已漲得如章魚的觸腕般,扭動、膨脹,潰裂——是的,章魚。滑膩的紫紅色肌理布滿裂痕,我分不清那條東西是舌頭還是觸手。她試圖發出聲音,但只是一團濕潤肉塊與氣流撞擊出的悶響。空氣裡瀰漫著一種無法形容的惡臭,混合著鹽水、腐肉與鐵鏽味,濃稠得像能滴下來的夢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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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照常誦念經文,聲音在腦中震盪,如夢囈般脫離現實。用銀製的長鏈將那「患處」牢牢纏住時,我感覺那條舌頭在掙扎,在呻吟,在低語。那不是她的聲音,是「它」的,是那寄宿其上的意志。我發誓,那將是我最後一次接受與舌頭有關的附神委託。我寧願讓祂們繼續竄入人類的身體,也不願再目睹那東西在我手中蠕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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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再想了。不該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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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我的目的地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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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當我打開門,就見到艾琳已經煮好晚餐,坐在餐桌邊昏昏欲睡。鍋中的湯還在冒著微弱的蒸氣,她的頭隨著呼吸緩緩起伏,像是夢中也在祈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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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琳,是這座城市裡唯一的修女。你覺得奇怪嗎?在這樣一座仿佛被某種存在遺棄的城市裡,居然還有教會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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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甦醒」的時候,就站在那間教堂裡。眼前是一名中年男子,他的臉寫滿驚恐,而我也一樣驚恐。只是我不知道他害怕的是什麼,而我害怕的,是我左眼裡看到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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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個男人在我左眼的視野裡,被某雙龐大無形的手緊緊抓住,一寸一寸地被吞噬。我能「感覺」到那雙手,每次咀嚼、每次啃咬,顎骨咯咯作響的回聲彷彿也在我自己的骨骼中震動。我也能看到他絕望的雙眼,近在咫尺。眼淚在眼眶裡打轉,不知道是疼痛還是害怕?噢⋯我好像還能嚐到佈滿空氣的那一股鐵鏽味——鮮血。而右眼裡的他,還站在那裡,呼吸急促,眼神空洞。配合著教堂的花窗,有種詭異的違和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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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右眼看見的是兩個現實,交疊在一起,如瘋狂的幻象。我無法形容那是什麼感覺,只知道自那一刻起,我再也沒能完全信任自己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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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恩?你回來啦?」艾琳揉著眼睛,邊打呵欠邊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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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聲音把我從回憶中拉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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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對了。我的名字是伊萊亞斯·索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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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問我為什麼知道自己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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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
———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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