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狂魔·第九人格》 - 第十二章靜默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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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記得是什麼時候閉上的眼睛。8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hkAWbYSo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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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在第一聲槍響之後，也許是在安琪娜被拖走的某個瞬間——某種聲音撕裂了空氣，將我整個人從體內抽離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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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識變得空白，如同斷電的螢幕，只剩下背景噪音般的嗡鳴。沒有悲傷，沒有恐懼，沒有任何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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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剩下「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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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我聽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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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屬於我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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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沉、平穩，如金屬器皿互相碰撞後的餘響。它不是在對我說話，而是在我腦海深處自言自語，像一條潛伏的蛇正徐徐甦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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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標進入非致死性處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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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體處於預期恐懼水平，尚未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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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袍男未進入第二階段。可觀察，可推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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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手指微微顫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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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始接管。」那個聲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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剎那間，空白的腦海彷彿被一道鋒利光束刺穿，割開霧氣，我「看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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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用肉眼，而是立體的觀察結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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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光佈局、黑衣人的動線、桌距與死角、通風管道位置……所有細節像是一張地圖，飛快浮現在腦中，標註、排列、評估風險與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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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見」黑袍男的姿勢剛剛微調過一次，他下意識左肩內縮，是習慣性護槍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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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見」第六桌那個瘦小的男孩藏了一片紙在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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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見」監控鏡頭右側，有一條通往後台的纜線槽未加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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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變得有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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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人格接管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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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在我腦中響起，不知來自何處。我沒有抗拒，也無從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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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現在，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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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是——觀察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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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脊椎靠在椅背上，表面維持無力的姿態，掌心還殘留著剛才劇烈情緒的微汗。眼球微動，瞳孔對焦，首先鎖定了最近的一名黑衣人——他右手壓著後腰，明顯在掩飾某種舊傷，導致他下盤偏移，重心不穩，不適合持久追擊。可作為最先排除的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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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光掃過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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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主持人倒下的位置仍有未乾的血跡，而黑袍男的每一步都踩在木板最穩固處。他不是偶然選中這裡，而是熟悉場地材質與聲音反饋的老手——這不是他第一次站上這個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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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桌，那個戴耳環的女人神情緊繃但不慌亂，雙手平穩地放在大腿上，坐姿比周遭任何人都穩定。她不是第一次參與這種「遊戲」。需列為潛在組織內部人員或可操縱變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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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桌之間，一名中年男子表情麻木，他眼神卻不停掃向一側，像是在尋找某個訊號。他的衣領不自然皺起——有人剛剛從他身上搶走了什麼？還是交給了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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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下意識挪動手肘，輕觸到T的膝蓋。她身體仍在發抖，卻下意識靠向我。她沒有意識到我變了，但她的情緒已本能地將我視為支點。這是重要的心理訊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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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的秩序已經被打破，但混亂之下，一切仍有脈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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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場心理壓迫的測試，而這種恐懼，不是無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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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類的恐慌是可預測的。當他們被迫選擇，他們就會暴露出自己的底線與習慣。誰會動，誰會說謊，誰會先崩潰——我能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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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沒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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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眼神保持失焦，肩膀微微聳起，臉色蒼白。我讓自己看起來仍是個無力的普通人——目標越小，越不被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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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不會懷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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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輪，我只收集資訊、不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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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解這個局，不是靠反抗，而是控制局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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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人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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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上的黑袍男始終站在原地，雙手垂落，沉默觀察著全場。他不需要高聲指揮，也不需要暴力示警——只用那副面具背後冷靜凝視，就足以讓空氣凝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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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抬頭，但從反射面與餘光判斷，他的視線正緩緩掃過每一桌，猶如是篩選獵物的秩序算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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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那幾桌的懲罰動作仍在持續，哭喊聲、摩擦聲、器皿碎裂的響動交錯在一起，但沒有人再敢抬頭叫喊。大多數人低著頭，眼神渙散，靠在椅背上，大口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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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黑袍男舉起了話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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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各位很快進入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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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袍男停頓了幾秒，視線掃過各桌，確認每個人的狀態。「不過我們還有個小問題，」他繼續說，「關於那通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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螢幕再次亮起，通話記錄被重新放大，數字、時間、通話時長清晰可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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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今為止，撥打這個號碼的人，仍未現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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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袍男垂下眼簾，像是在閱讀數據。然後再次抬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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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們將調整規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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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場沒人說話，只有幾聲低低的喘息和嗚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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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這一輪開始，規則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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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袍男將話筒稍微向前舉了些許：「被投票的桌子，不論是否寫下紙條，不論是否有人舉報，都將接受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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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不安在空氣中蔓延，有人微微動了一下，但很快又定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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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停了一秒，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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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輪，只要沒有人承認撥打那通電話，下一輪將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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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懲罰會累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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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頓了一頓，然後補上最後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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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戲，直到找出通話者….為止，才會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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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袍男說完，沒有多餘動作，只是將話筒放回原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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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名黑衣人迅速靠近每桌，收走所有剩餘的紙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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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張張摺疊的白紙被集中投入到前方的金屬箱中。螢幕開始滾動顯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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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T低頭盯著桌面，嘴唇繃得死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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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人出聲反對。也沒有人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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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所有人都明白了——現在，不再是選錯會死，而是——被選就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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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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