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書人的座上客 - 《說書人的座上客・其一｜春風細雨》

長安城南說書舖，煙雨微涼，春光才上柳梢。

他倚在門邊，把破扇叼在嘴角，百無聊賴地哼著《踏雪尋梅》。17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V5JQlYnTG
今日天氣潮，他的書客只來了半張凳子，連那愛插嘴的屠夫都沒現身。

他見茶快涼了，正準備打個呵欠，忽聽門外一聲厲喝：

「讓開。」

一把鋒利長劍，乾脆俐落地削落他門楣上的「說書」兩字。

劍光收斂後，她立於門前，黑衣銀帶，雨未及身。眼神冷得像今春最後一場霜。

他啞了聲，愣是沒趕她，只抬手摸了摸歪掉的匾額：「喲，這年頭連錦衣衛也開始挑字眼兒了？」

她沒理會他，只掃了眼屋內：「你說書，可有講過‘白衣案’？」

他挑了挑眉，手一撩，將早已備好的講本翻至一頁：「你這查案來得倒巧，正要開講呢。」

她默不作聲，走至最角落那張凳上坐下，濕靴踏出水痕一串。雨聲裡，她一句話不說。

他說書，她聽。整整一夜，無聲無息，茶三盞，她都沒喝一口。

散場時，他見她轉身離去，忽問：「誒，姑娘貴姓？」

她腳步未停，沒有說話。

——聲音像春夜的一陣風，輕，卻不會忘。

那日之後，她幾乎夜夜來坐，總是查完案便來、點盞茉莉、沉默無言。17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7Hrdmv5Ij
他嘴裡嫌她愛擾場，心裡卻記得給她留座、備茶。

她不笑，他便故意講些三流市井俏話；她嫌吵，他便把段子壓到最低。

某夜他問：「姑娘，妳怎麼總來？」

她說：「這裡安靜。」

他咧嘴一笑：「那可奇了，全長安說我最吵。」

她看了他一眼，終於第一次笑了，笑裡沒牙，只一抹細細的彎。

——他忽然覺得，那晚春雨比什麼時候都輕巧。

而他從此開始說一段段關於她的故事，在春日煙雨裡，一字字攢下——不給別人聽的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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