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為刀俎 - 第二章：舊夢(1)

大靖國土極南，有一處偏僻的海岸，名為沽尾村。那裡三面環山，一面臨海，終年潮濕多霧。

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WJJMdAUBq

村中住著數百戶人家，多為舊嶺地被流放、分散各處的降民後裔。雖然嶺地降民如今散落大靖各地，唯有沽尾村規模最大，聚居最眾。

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g7rqqaPg2

約百年前，靖元帝登基，將同宗兄弟封為嶺王，令其鎮守西南嶺地。嶺地乃大靖國土之西南要塞，地處邊陲，山勢險峻，易守難攻。嶺地自古多嶺姓，據說先祖因居群嶺之間，遂以嶺為姓，世代繁衍。

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ctKkFfRie

嶺王之位自靖元帝分封以來，已傳數世。嶺王世襲罔替，手握數萬兵馬，自籌軍餉，表面上聽命於朝廷，實則半自為政。

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CL8FQhCQk

五十年前，太子之亂爆發，皇權更替。皇帝下詔徵調嶺軍勤王，嶺王卻閉關自守，拒絕交出兵權。朝中有人上奏：「嶺王觀望朝局，懷有異志，意圖自立。」

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GyvS7M32B

靖熙帝即位後，以抗詔、懷異、擅權三罪誅滅嶺王宗族，焚毀王府宗廟，廢除嶺王封地。嶺人皆入降籍，永禁仕途，不得再用嶺字為姓，流放邊陲之地。

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9v1lmPkBT

當今靖和帝繼位時年紀尚輕，為樹立新朝威信，提出「定制一統、文教化民」的口號。與先帝相比，他對嶺地降民更為忌憚。

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Wf7yHkXnp

朝廷每隔一兩年便有新政頒布，或以禮制為由毀祠廟禁祭祀，或強令遷戶。

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c5vUaGjrL

這些政令如細雨無聲，嶺人起初尚能苟且偷安，漸漸發現昔日的信仰、族譜一點點消失，只能在夢中回望舊時山海。

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lRm1PtMrK

靖和二十一年，南方大水，田地盡毀，百姓顛沛流離。官府撥下賑災糧食，但多為陳糧，其中混雜著沙石，難以下嚥。

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YXiHb1XpW

南方糧荒嚴重，數次發生搶糧鬥毆，甚至有村民夜間劫糧、焚倉，死傷數十人。

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2bWiXiFaq

此事官府屢次壓不住，最終奏報京師，終於驚動朝廷。朝廷為安撫南疆，特派刑部侍郎沈良南下，協同邊將寧戟徹查糧案。

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A33mu3Twk

沈良乃當朝寵妃沈貴妃之親弟。沈貴妃本出身清貧，父親只是七品主簿，沈貴妃年少時經秀女入宮，靖和帝素來好美色，後宮佳麗無數，唯沈貴妃一人最得恩寵者。

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TWocQuFaz

沈貴妃專寵多年，宮中無人能及，沈良也因此受姊庇蔭，仕途順遂。

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vLS6AHzaK

沽尾村終年濕氣瀰漫，悶熱難當。霧氣裡泥土發黴，空氣沉悶壓抑，呼吸都帶著潮濕的苦澀。

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SVvxYIQT1

就在這樣壓抑的天氣下，寧戟帶著隨行的幾人踏進了沽尾村。

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nnN8EjU3q

他們的腳步剛靠近村口，便見前方人聲嘈雜，村口早圍了不少人影，隱約有哭喊與怒罵聲傳來。

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1JsZDNnj6

幾名官差正將一名鬚髮斑白的老者按倒在泥地上，老者滿臉驚恐，左眼渾濁無神，口中不住哀求。

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HDsVD4AxV

原本與他一同被抓的那個面帶黑痣的男子見勢不妙，連忙指著老者大喊：「是他偷的糧，與我無關！」說罷趁亂掙脫，轉身就往人群外逃去。

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Q3UXlXChe

為首的官差厲聲喝道：「你這老賊，膽敢偷竊官糧，還不快快招來！」說罷，揚手棍子便要落下。

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4mzG469xn

老者顫聲辯解：「冤枉啊，小人只是撿些落在地上的糧食，並未偷竊啊……」官差不聽分說，抬腳便踢。

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cV3mtbC2o

官差冷笑一聲，厲聲道：「還敢狡辯！你倒說說，那糧倉裡的好糧怎麼都不見了？撿糧也是偷糧，這就是偷！」

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vSozBqdSv

他壓低聲音，湊到同僚耳邊，道：「朝廷已經派人來查糧案，正缺人交差。把他們帶走，押去縣裡，正好給大人們一個交代！」

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3fp43PVuB

人群中一名十四五歲的少女猛然撲上前，張開雙臂護住老者，兩名壯漢迎上粗暴地拉開，像捉小鳥般輕飄飄按在地。

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Bn09evonl

少女掙扎不休，臉上沾滿泥污，衣衫凌亂，滿眼驚懼顯得格外狼狽。

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GnuEf8toF

周圍百姓無人上前，他們的神情冷漠，既無同情也無憤怒，只有麻木與自保的本能。

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gPr8nkX1B

棍子一下一下落在老者身上，鮮血從他口中溢出，染紅了泥土。

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alQNslLSK

少女聲嘶力竭地喊道：「賑災的糧食本就不給我們降民，爺爺只是撿了地上掉下來的糧粒，這也算偷嗎？你們憑什麼捉人！」

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1b6SVvSiB

少女身形靈巧，雖被壯漢按倒在泥地裡，仍不放棄掙扎，很快如泥鰍般滑脫，撲過去擋在老者身前。

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zqLyn0p7O

棍棒落在她的腰上、手臂、大腿……鮮血順著額角流下，她死死咬緊牙關，不吐出半句呻吟求饒。

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Pb881ADlO

「朝廷的糧我們根本一粒都沒吃到，憑什麼說我們偷？」棍棒極重，她受不了幾下便痛得雙膝跪地，手指死死扣住泥土，眼眶泛紅地瞪著眼前的人。

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ybGuwWVF0

官差冷哼一聲，不屑地道：「你們這些降民，天生就是賤命，偷糧也好，受罰也罷，誰會替你們說話？降民的命就是泥！」

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uM511kjhL

少女聽到這話，臉色驟然蒼白，唇角顫抖，一句話反駁的話也不出來。

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iV77MQUtV

她跌落在泥濘裡，低下頭，眼中滿是不甘與屈辱。這種來自血脈與身份的原罪，她無力掙脫，忍了許久的淚水混雜泥水無助地滑落臉頰。

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Z4WGH9xnQ

官差見少女雖滿臉泥污，衣裳浸濕貼在身上，倒有幾分窈窕，頓時露出輕佻笑意，低聲對同伴道：「這丫頭倒是標緻，不如兄弟們樂一樂。」

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6dvpPU7Da

說罷，幾個對視一眼，一人上前扯住少女的腰帶。

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TQRfo60d2

少女拼命掙扎，卻被幾雙大手輕易按住，四肢無力地撲騰著，任由他們嘻笑著將她拖向牆角。

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6T2fKUemd

寧戟看向身旁的刑部侍郎沈良，只見他神色淡漠，對眼前混亂毫不在意，目光正掃過遠處的山色，似乎只關心天色幾時轉晴，何時能離開這污濁之地。

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m8VJ02kGt

沈良察覺到寧戟目光，收起扇子，唇角微揚，語帶笑意道：「此處風光倒也不錯，這些瑣事還是勞煩寧大人費心。待案子查明，記得去官繹尋我一敘。」

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fliThTy7U

他長相斯文，皓齒明眸，笑起來有幾分誠懇。

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xlBFABsFc

寧戟雖有些不悅，還是點了頭。沈良帶著隨從，轉身就走。

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lBr6yv92n

伍青卻是不能忍，「大人，他這般明擺著恃著自己是沈貴妃弟弟，要分你的功勞。」

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vINlcSE34

伍青本是寧父舊部之子，幼年時父親戰死沙場，寧父將他收為義子，自幼與寧戟一同長大。雖無顯赫出身，但性格忠厚穩重，做事謹慎，是寧戟最得力的心腹之一。

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903JFhlir

寧戟目光依舊平靜，「他要什麼，便給他什麼。這點虛名換得他袖手旁觀，正合我意。」

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4Ast8knIH

他眸色深沉，語氣不帶半分波瀾，「查糧案是小事，百姓動亂才是大患。你只需記住，眼下這些人命，才是我們要護的東西。」

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IzzMNswYt

伍青聽得一怔，還欲再問，寧戟已抬步向前，聲音冷冽：「先救人。」

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8KnbnRmdY

少女只覺四肢被死死壓制，呼吸困難，耳邊盡是粗重的喘息與嘲笑。她拼命掙扎，怎麼也掙不脫那些噁心的手。屈辱和恐懼如潮水般將她吞沒，眼前一片昏黑。

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w6AnaDcLR

就在這時，一聲低沉冷厲的呵斥傳來。

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3x1YLIkPw

「住手。」

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94Mk6bh8f

那聲音不大，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壓在她身上的力道忽地一鬆。

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v9E2eVELH

少女茫然抬頭，一名身形高大的年輕男子大步走來。

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TrCp7fuH4

他看上去年紀尚輕，約莫二十上下，身形挺拔，著一襲青色長袍，立於薄煙細雨之中，彷佛一柄初出鞘的長劍，既有少年初成的鋒芒，也有歷經風雨的冷冽，渾身散發著一股難以忽視的凌厲氣息。

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l0n2K2hJI

少女從未見過這樣的人，不像村裡的男人畏縮，也不像官差橫暴，他的眼神像極沽尾村臨近的那片海，深邃不可測。

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jtzaPc8kR

寧戟目光掃過那些官差，冷道：「欺辱百姓，擅動私刑，誰給你們的膽子？」

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6VGzEmXAF

官差們面面相覷，剛才還囂張的氣焰瞬間熄滅，結結巴巴地辯解：「大、大人，她是偷糧的降民……」

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kdVkuKFeo

「偷糧？」寧戟冷笑一聲，「糧案還未查明，便要以命抵罪？你們是奉誰的命行事？」

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4JQjcimnT

那幾人啞口無言，低頭不語。

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CJ8aQXXGp

「伍青，押他們去縣衙。」寧戟吩咐道。

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6XjWJvyTm

伍青領命，押著官差離去。

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Wmi6ZlApB

少女顫巍巍地爬起來，發現衣衫凌亂，臉頰微紅，慌忙轉身，低頭整理自己的衣服。

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iO7W9kiVH

寧戟卻已轉身至老者身側，伸手探查一番，眉頭深鎖，此人氣息奄奄，命在旦夕，怕是活不了了。

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ijoB8Iyqs

少女攏不好自己被撕扯得破爛不堪的外衣，顧不上身上的傷痛，踉踉蹌蹌地爬起身，急忙奔到老者身旁，聲音顫抖地喊道：「爺爺，別嚇我……」

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PpVVXvfCw

她顫抖著伸手要去扶，可老者渾身是血，氣息微弱，眼神渙散，她根本無從下手，急得眼淚都快掉下來。

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iUyATrIQw

寧戟見狀，伸手幫老者點穴止血，道：「去醫館。」

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e5MIvYKmu

少女聽見這話，只一遍遍低聲哀求：「爺爺，撐住，求您撐住……」

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OQFw5Kf7K

寧戟俯身將老者背起，步伐穩健往村口方向走去。老者的手臂無力地垂在寧戟身前，指側布滿厚繭，顯然是多年辛勞粗活所致。

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HltwTCGfN

少女跟在後頭，腿腳帶傷，每走一步都疼得咬牙，不敢落下太遠，拖著沉重的身體拼命追趕。

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loIbhEDhM

村口的泥路崎嶇，寧戟轉眼便將人甩在身後。

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kDpg1oQik

雨勢驟急，天地間一片灰濛。泥濘的村路上，少女踉蹌而行，破舊的衣襟早已被雨水和血污浸透，緊緊攥在掌心。

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b1V6UPhbk

寧戟察覺到身後腳步聲漸遠，回頭看了一眼，見少女臉色慘白，步伐搖搖欲墜，不敢倒下。

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ryjgpONTN

寧戟眉頭微皺，卻什麼也沒說，只是腳下更快了幾分，直奔鄰村的醫館而去。

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3JIOSs506

大夫探查了老者的傷勢，眉頭緊鎖，搖了搖頭，淡然道：「傷得太重，怕是熬不過今夜了。」

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aGuNLWPbe

見寧戟給了銀子，才勉強簡單包紮完，象徵性地開了藥，囑咐幾句，隨後便讓他們離開。

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M8MxKMOz8

夜色濃稠如墨，牆角那只藥罐不知何時翻倒在地，碎片散落一地，潮濕的空氣裡飄著藥香與著泥土的腥氣。

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tmFco6nsp

少女跪坐在床前，一動不動。她的手指僵硬，指尖因長時間握緊而泛著青紫，一下一下撫過爺爺的臉，彷彿這樣就能留住那點正在消散的溫度。

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RU98sWyFN

「爺爺……」她啞著嗓子喚了一聲，聲音細若游絲，在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刺耳。

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3wxWhrdeC

老人的呼吸越來越弱，少女俯下身，將臉貼在老人的胸口，聽不見一絲心跳，只有自己的淚水滴落在老人冰冷的衣襟上，暈開一片深色的痕跡。

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llUzoRTq4

她的喉嚨發緊，想喊卻發不出聲音，只能發出斷斷續續的嗚咽，像是被人扼住了咽喉。

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JANZqq8YB

屋外的雨聲漸歇，偶有一兩聲蟲鳴，很快被死寂吞沒。

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qjaTsGNFu

少女終於忍不住，將臉埋進粗糙的掌心之中，肩膀劇烈地顫抖起來，依舊不敢放聲大哭，只得咬破了下唇，血腥味充斥口腔，抵擋不了心中翻湧的痛楚。

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HkfjEJALp

夜色將一切悲哀都壓進這間低矮的茅屋，月光停在門檻外不忍照進來，只剩下無邊的空洞，將生死隔絕於無聲之中。

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jVBvuLVMN

少女坐了很久，站起來時腿一軟差點摔倒。

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Wluz52QSa

夜裡的風刀子般刮在臉上。她摸黑翻過矮牆，進了官差家，剪刀在指間穩穩地握著，始終沒能一下剪下去。

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8kNrsfBLS

那縷頭髮垂在掌心，她盯著看了片刻，才咬緊牙根落了剪。她的手心濕得發黏，直到離開才敢喘一口氣。

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HMmXG7N7G

夜風帶著泥土的腥氣，吹得她渾身發冷。

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ODFvRQlrn

她在屋前的荒地上跪下，雙手顫抖著挖土。泥土又濕又硬，偶爾還混著幾片碎瓦片，指甲很快崩裂，鮮血滲進泥縫裡。

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W56fZlQE1

她一下一下地挖，手掌磨破，血跡和著泥水混成一團，染得泥土斑斑駁駁，呈現出暗紅。

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GA5XXwNKy

直至魚肚白微露天際，那方土坑才總算挖成。她的手指已經麻木，分不清是泥還是血。每挖一下，指甲都像要裂開，到最後十指指甲幾乎全剝落了。

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dlQzqRujh

她把爺爺連同那縷頭髮葬入黃土，抬頭望著灰蒙蒙的天，眼神裡沒有光。她的血和汗，還有她支離破碎的靈魂，盡數滲入了沽尾村這片暗無天日的土地中。

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nS6Ms8C8d

「既然你進了他的屋，為何不殺了他？」寧戟從陰影走出來，站在她身後，好奇地問。

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M9XWOj4QH

他在村子暗中查找完糧案的線索，本要離開，卻見她潛入官差家，便一路跟了過來。

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vpid9RyKl

少女聽到聲音，眼神裡有了些許波動，她轉頭看向寧戟，眼神中帶著幾分疑惑，「為何要殺他？」

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WxxPYJvjP

「你不是要替你爺爺報仇？」

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ecQia6eVk

少女搖了搖頭，低聲道：「他罪不至死，爺爺說，冤有頭，債有主。我們是降民，這是我們的罪。」說著聲又喃喃問：「可是降民又有甚麼罪呢？」

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VkHQjDXV5

她唇瓣乾裂，面色如土，整個人像一根被折得快斷裂的草。

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MfCRa0V9m

寧戟怔住，一時之間答不上來，只好又問：「為甚麼不立碑？」

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TzEyRjghS

「降民不能記族譜，自然也不能立碑。」少女慘然一笑，「大人不是京城來的大官嗎？」

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pPxEdaBJa

寧戟聽到這話，瞇了瞇眼，這才細細打量起眼前這個少女。她臉上的泥污已經被擦去，露出原本兩道長長的疤，一左一右，從唇角斜到耳根，顯得格外猙獰。

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nJVSwaguj

寧戟見她臉上的疤痕有一半顏色淺淡，邊緣模糊，似是易容未卸乾淨，便問：「你為何要易容？」

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OUSANHA5d

少女身子一抖，被人戳破秘密，下意識捂住衣領，眼中滿是警惕。

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ZlnTQYZU3

寧戟見狀了然，往後退了幾步，她才低聲道：「沽尾村這種地方，女子若不自醜，難免遭人覬覦。大人今日不也看見了？」

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H99XPHooo

少女伸手在臉上一抹，將假疤撕下，理了理衣服，站起來彎了彎身子，壓下悲傷鄭重道：「多謝大人今日救我一命。」

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8j6yNnpdV

她原本還想說些甚麼，但想到自己的身份，怕是不能幫上甚麼忙，只好作罷。

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693dnbDkn

微熹的天色落在她的臉上，足以讓寧戟看得清楚。少女雖年僅十四五，眉眼已極為出眾，未及長成便能看出日後是何等絕色。

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GYsTR7OUp

她站在泥房前，微微凌亂的髮絲落在她的臉上，有幾分脆弱，那雙眼睛極亮，似藏了星星之火。

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wijw343a0

他眼底閃過一絲深思，無半分邪念，只覺這等容貌於亂世是禍亦是利，用得好或許能成為一柄鋒利的武器。

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sQyv3sacZ

寧戟語氣中帶著幾分探究：「你明明會些拳腳，方才為何沒有反抗？」

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K1RezHlZt

「我……我打不過他們。降民能不惹事就不惹事，要是還動手，日子只會更難過。」

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qhvffIk9w

寧戟心中暗想，此人年紀雖小，卻有膽識有心計，懂得審時度勢，在沽尾村這種荒蠻之地，實屬難得。

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U22yn5s0B

「你叫甚麼名字？」

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4MpCyVXCx

「大家都叫我野丫頭。」她搓著手上的泥巴，語氣裡帶著一絲倔強，「爺爺說我有名字，我叫昭歌。」

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SOS8GytHL

說完這句話，她抬眼看了寧戟一眼。這位大人雖然冷著臉，卻沒有像其他官差那樣動輒呵斥、羞辱她，反而救了她和爺爺，和那些只會欺壓百姓的官不一樣。

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Ek89uJbbA

昭歌。寧戟在心裡默念一次，記住了。

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7G1A6ndQE

第二天，寧戟著手查糧案，翻查糧倉後眉頭緊鎖，沉聲道：「這裡的賑糧怎會這麼少？官府報上來的數目遠不止於此。」

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eeeKExrJS

伍青回道：「大人，這一帶幾個村子說糧食每次發下來都不夠，沽尾村這邊更是一粒米都分不到。這個月已經餓死了十來個人，大多是降民。」

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QYFplHM60

「有人從中克扣。」寧戟輕敲桌面，思索片刻，道：「為何降民分不到糧？」

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k5YjfoLNF

「官府分糧時，降民連隊都不許排，只能被官差驅趕在外。」伍青提起這事，面有怒色，那些官兵等糧分得差不多了，還會故意把降民叫過來，假裝要發糧，戲耍降民一番，等盡興了再把人趕得遠遠的。

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ev8IXjice

寧戟語氣低沉：「百姓等不得，拖一日便多餓一日。明日一早命官府將現有的雜糧盡數分發下去，不得有絲毫偏私。」

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9g29RFiUe

伍青領命而去，寧戟目光凝重，心中暗自盤算著糧案的去向。

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zMR39RsnT

1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UJF82FXdC

ns216.73.216.0da2

Reading Theme:

Font Size:

Line Spacing:

Paragraph Spacing:

Load the next issue automaticall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