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羊之歌 - 十四、再陪我一下

　　12 月的園遊會如火如荼地展開了，操場上面搭起了一個個顏色紅白相間的棚架，學生拿出各自的努力在販賣商品。

　　當然，也有諸如志傑這樣的不熱衷者，他只希望時間過快一點，在最近的幾個禮拜，他得負責安排輪班人員，主持討論活動等等......盡是一些他所不想做的事情，要不是有宜群幫忙，恐怕情況還會更棘手。

　　不過這些都過去了，現在只需要等待放學時間，然後一切都會結束。

　　志傑負責 10:30 到 12:00 的班，他所處理的事情是煮泡麵，這倒是簡單，只要將泡麵放進鍋裡煮到熟就好，畢竟只是高中生，只能安排一些比較簡單的項目。

　　倒是有一些別班的學生精通煮菜，於是便一手負擔起困難的任務，志傑常想何必如此呢？為什麼有些特殊專長就非得要將之貢獻於班級？滿鍋子熱油煙撲面、大汗淋漓、受太陽照射，把自己弄得狼狽不堪。

　　班級還真是一種詭異的集合體，他這樣想，不對，或許詭異的人是他。

　　人的成長經歷似乎是這個樣子：嬰兒、學生、參與活動充滿青春熱血，畢業之後惦懷，從學生時期學習到群體互動，然後讀因為父母意見而讀的大學，出社會變成社會人，結婚寄喜帖給其他人，辦場轟轟烈烈的婚禮再生一堆小孩，最後子孫滿堂而死。

　　宛若機器人的生長過程，志傑想到這些就毛骨悚然，一切都是無法逆轉的洪流，要嘛順著大河而走，逆流是不可能的，大家都會阻止，會將其導向自己認為的正途。

　　他可不想這樣，不過志傑很幸運，他是工廠中產生的劣質品，充滿個人想法。

　　悲哀的是，這麼一個人是在被排出群體，受群體所傷害之後才產生，有的人卻無法走出傷害最終了結自己。

　　他不是這樣的人。

　　屬於上一個班，在志傑接手以後就跑去逛其他攤位的宜群出現在他的視線裡，大概是其他地方逛完了。

　　她在和另一個同學交談，不時有笑聲傳來。

　　「妳去觀光回來囉？」

　　「對啊！你知道校長在那邊逛攤位嗎？」

　　「哇靠！真假？百年難得一見耶！我好感動喔！」

　　「感動什麼啦！白癡！」

　　「幹，好想去看，錯過了我會後悔一輩子。」

　　志傑一面聽著他們對話一面拿著長筷攪拌滾燙熱水裡的泡麵，逼波的泡泡起起滅滅，忽然，也許是風向改變了，熱騰騰的水蒸氣往他撲來，志傑別開了臉閃過。

　　他感覺自己被切割了，整個人被切割，在他跟世界有一層空氣牆，所有的畫面與聲音都變得如此模糊而不明晰，如同隔著霧面玻璃在看世界，然而實際上又不是這樣。

　　應該說，他對一切的印象都變得很模糊，精神邁入了一個奇妙的狀況，有點像是發呆，但是他很明確的在做自己的事情。

　　「喂！」

　　志傑被叫聲驚醒，回頭一看，小栖在看他，手上有一隻綠色的冰淇淋。

　　「嗯？」

　　「在發呆？」

　　「......被妳發現啦。」

　　「在想什麼？」

　　小栖伸出拿冰淇淋的手，志傑搖搖頭拒絕。嗯哼，小栖輕輕哼了兩聲。

　　「沒事。」

　　她沒有追問，彷彿也對志傑失去了興趣，轉身面向攤位外面，看著人來人往的草坪。

　　很安靜，沒說話，她身周環繞著這樣的氣氛。

　　看了一會兒，志傑別過頭繼續弄他的東西，這時他感覺到旁邊有人，於是又轉過頭去，是宜群踮著腳尖視線越過他的肩膀看著他在忙，當志傑回過頭時宜群正好與他四目相對。

　　「你在幹嘛？」

　　「在這樣。」

　　「喔。」

　　宜群向他呈現的是不同的面相，志傑想到她就彷彿是一樣多面體，能在跟不同的人相處時展現出不同的面貌。

　　他可不具有這樣的才能，志傑這時候在想：究竟哪一個才是真的的她呢？還是不管誰面對誰都必然得些微的改變自己？

　　想到這裡，志傑突然覺得有點不耐煩。

　　「等一下下午陪我逛一下？」

　　「妳不是逛過了？」志傑錯愕。

　　「不是全部嘛！拜託。」宜群眨了一下眼睛。

　　志傑還是答應了，本來他打算下午沒事情做就窩在陰涼處看書來著。5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Czz26nIs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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