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故事 - 酒吧故事17

「小丑先生。」

「許久不見。今晚想喝什麼？」

「不用了，在減肥。」

「那你約我去晨跑不就好了嗎？」

「你起得來嗎？」

「你追得上我嗎？」

我們的對罵停了。酒吧裏所有人都靜了。

5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VT4Uy7XuS

在整整三秒後，我們同聲道：屌你啦。

5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6uOhVn2q6

小丑我是酒吧的調酒師，這是一個述說客人故事的系列。

5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XBLXDjpz1

我們的酒吧有這樣的幾個規矩：

1. 不可打擾其他人

2. 當夜不可點重覆的飲料

3. 我們沒有餐單

4. 離開前在咭上寫下一句說話

5. 調酒師會幫你改名字

5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q3pVpssVc

「我去拿瓶威士忌，頂樓等。」我頭也不回便走進了倉庫。

5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Hmd8USpHZ

Kylan是我的小學朋友，十多年來，我們仍會互相聯絡。我們曾經有很多相同之處，也有很多不同之處。我們都戴眼鏡，高額頭，跑得快，英文很好，曾經夢想要成為考古學家，更曾經喜歡同一個女孩。當然，最後女孩喜歡的都不是我倆。他是左撇子，我則是右撇子；他是風紀隊長，我則是班上的叛逆份子；而現在，他成了律師，我成了調酒師。

5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hTg8WlFi5

成長不可怕，忘記才是。

每次見到他都會想起這句話。聽說身體的細胞每七年就會全部被替換過，也就是說七年前的你和今天的你再也不相同。我們在成長的日子裏也被迫不斷放下過往的自己，每天都在慢慢改變。當我們純真不再，衝動不再，常識固然重要，倘若為了迎合世界的規則而忘記了那個我，就太可怕了。

5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1CXdyd923

我拿着Glenlossie 和一支礦泉水走上了天台。黃昏的夏雨過後，天台還未乾透，地上一個個水坑，濕潤的空氣中彌漫着一陣汽油，泥土，青草混合的香氣。因我個人認為夏天不宜喝太煤礦或煙燻味的威士忌，今天所選的是來自Speyside的 Glenlossie 12 The Nectar of the Daily Drams 系列的威士忌。帶悠悠乾花香，蜜桃，熱帶果的香氣，一點白巧克力，杏仁，蜂蜜和稻穀味，入口雖帶甜味，卻有白胡椒，灰燼感覺的餘韻。考慮到Kylan說他正在減肥不想喝太甜，空氣較潮濕且帶青草雨露和泥土味，才決定喝這支威士忌。

5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NpMdTkLcC

Kylan靠在天台邊，身邊放了兩個古典酒杯(又名Rock杯)，一杯冰，還有兩支雪茄。

5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Lm5NvPwmS

我拿酒，他拿杯。默契這回事，十多年後我們依舊如此，即使我們已開始各走各路，但我們仍然互相支持。我聽不懂法律上的，他亦不認識我的酒世界。

5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6Xa0mUZ9D

對於近日越來越多抗爭者被控要上庭受審，Kylan作為辯護律師，述說了幾件他難以忘懷的案件。我亦分享了我在餐廳酒吧工作的事，有令我憤怒的，也有令我感動的。我們各自為點燃雪茄。

5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EO60FSGf8

「會麻木嗎？」我們問彼此。

5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LsxG9NpYM

我們的答案截然不同。

5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44XONkKpK

這沒有對錯，因為職業不同我們的性格亦有所改變，也或許是因為性格不同，我們才有不一樣的職業。Kylan作為律師，絕不能因個人立場或情緒影響他作為律師的判斷，他必需聽從且尊重客人的意願，不論他們或對或錯，最多也只能向客人建議。

5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HRyjmSUdP

相比之下，我作為一個調酒師，自由度很高。而且客人想要的和他陳述的往往未必相同。試過曾經去餐廳或酒吧，侍酒師或調酒師來問你想喝什麼，明明已經選擇了自己喜歡的口味，他們亦完美地根據你所形容的，選擇了最符合你要求的飲品。可是，你卻不喜歡。

5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tFmE3M5PE

所以，我可以估計客人真正想要的，Kylan卻萬萬不可。法律上，只要客人說了A，那他就是要A。酒吧的客人說要A，我給了他B，並說「別固執，試試看。大不了我再調一杯。」可能最後客人很喜歡，也可能不喜歡。這是種博弈，我不可能每次也猜中客人的真心，Kylan照着客人要求，也未必有客人想要的結果。

5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qh2256OeP

Kylan是律師，我是調酒師，我們的收入也大不同。我的工作容許錯誤，也容許挑戰；Kylan的工作不容有失，也不可能借客人官司挑戰自己。

5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zlqAtsgnK

「判決就是判決，也只能Trust the Law, Trust the System。即使他坦言他有犯罪，但法庭判決為無罪，他即是無罪。曾經，我會想，這樣做是否Justice(正義)，但後來也麻木了。」說罷，Kylan將杯內的威士忌一飲已盡，憤慨地嘆了口氣。

5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bXnmmOnNc

我心想，麻木了，又怎會如此懊惱。他仍是他。

5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pNMMvxI4h

「不是減肥嗎？怎麼把威士忌喝完了？」

5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VjwQvXI7m

他笑了笑，抽了一口雪茄。我把目光放到遠處的大廈，呷了一口威士忌。

5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oz5GMvv27

Kylan相信我的選擇，我亦能聽出他的意思。認識他十四年之久，我們已經換了兩次全身的細胞。當年的風紀隊長和今天的律師，當年的叛逆份子和今天的調酒師。

5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PLwd7BJs1

我們回到早已空無一人的酒吧，一直聊至天亮。

他在咭上寫上「Glad you're still you」

5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of0gl1AAe

我鎖上酒吧的門。

「還減肥嗎？」

「當然。」

「5…4…3…」

他跋足就跑。

「2…1…好吧，來晨跑吧。別又讓我追上你。」

ns216.73.216.82da2

Reading Theme:

Font Size:

Line Spacing:

Paragraph Spacing:

Load the next issue automaticall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