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的人都靜止了 - 三十六、《就算在遙遠的未來》你的嘴巴我在看

在樓梯上坐著，周樂樺坐在我的左邊。

背後是天台的閘門，有陽光灑下來。

今天的空氣，好像特別清新，是不是因為這裡人煙稀少的緣故？

她把手放在裙子上，互相抓住，有點擔心。

她的雙腿，一直夾緊。

她開始說話了。

她說星期三去完工商大廈之後，已經過了兩天，今天內要是沒能得到同學的意見，就會拖到下星期一。

由於盧經理還在等，她不想拖太久才回覆。

可是我並不著急，大概是我習慣了等待。要是有人問我的優點是什麼，我可能會回答：有耐性。

有做足準備的耐性，有等待機會的耐性。

她繼續說，沒有信心得到大部分同學的支持。

特別是董明月和胡雪花，也就是董同學和胡同學的支持，因為她們的自我保護意識很高，有時說話比較尖酸刻薄。

我當然有信心在投票中，獲得過半數通過。畢竟男生佔一半人數，加上周樂樺，就超過一半人了。

但世上有些事情，是需要大比數通過才能進行的。

至少要說服對方的頭領。

董明月除了有自我保護意識，還有保護其他女生的意識，總有一副大姐姐要保護其他小妹妹的模樣。

她們也經常揣測男生背後的動機。

在陰謀論，或在被猜中背後動機的情況下，一切都很難推進。

「李小生呢？」我問，「你不找他商量？」

「他突然說要負責啦啦隊，就說不負責班衫了。」周樂樺說。

李小生離棄了她。

「我有點擔心，自己一個向大家報告，會得不到支持。」她看著下方。

「我不知道，身為女生的我，主動提出要穿背心，大家會怎麼想。」她說。

「我怕會聽到很難聽的話。」她說。

這時我叫她拿手機出來，看看當時試穿的照片。

她照著辦，我靠頭過去，一張一張地看。

「我一點都不覺得色情。」我看著手機上的她。

「也不覺得會走光。」我說。

「我只看到有一種健康的美。」我說，「無論是體態還是氣息，都很棒。」

我知道，我在誇讚她，但這時候我不能膽怯，不能覺得稱讚她是有多特別的事。

因為是事實，是事實啊。

而我說完之後，不敢看她，就假裝要看下一張照片。

伸手指去掃螢幕。

掃著掃著，就掃出了最後的「謝謝你今天陪我去。」

和「⊘ 此訊息已刪除」。

她肯定看到這幾個字，我馬上往回看，重新看最後一張照片。

「你發了什麼訊息給我？為什麼要刪除？」周樂樺問。

「我……」我說不出口。

但又不想騙她。

「啊，我想到一個方法！」我看著照片說，是靈機一動的結果。

「你看我們的手臂，什麼都沒有對吧？」我問。

穿著背心的我們，手臂確實沒有衣袖。

「你覺得如果在手臂上，印上5B兩字，會不會很酷？」我問。

「用貼紙之類？」她問。

「現在不是有一些紋身貼紙，可以維持幾天的嗎？」我問。

「我們買『5』字和『B』字回來，然後自己貼成5B。」我說。

「貼右臂或左臂都可以，這是穿背心才能辦到的事。」我說。

「過去的陸運會，不也有人在臉上畫圖案嗎？也有在手臂和班衫上畫公仔的。」我說，「用紋身貼紙，說不定會大受歡迎。」

「這樣，大家就會把重心，放在貼紙上？」她問。

「沒錯，而且我們可以把貼紙和班衫的價錢綑綁在一起，例如150元1套。」我說。

「用1套的方式計算，大家就不覺得班衫很貴了吧。」我眼神發光。

「好像可以試試！」她也精神起來。

「運動背心配紋身貼紙，這完全是一次創新和突破。」我說，「我有信心大家會接受。」

「無論是運動背心在科學上能提高運動表現，還是背心加紋身的吸睛程度，絕對會冠絕全校之外，更有助啦啦隊的演出，甚至在自己心中留下深刻印象。」

「如果大家這樣都不接受，這個負責人，不當也罷。」我說。

「反正——」我停頓下來。

「反正我穿什麼都好看？」周樂樺笑問。

「反正我們穿什麼都好看。」我說，擅自加了自己進去。

你其實穿不穿都好看。

我一本正經地長篇大論之後，就靜待她的回覆。

她正在思考，輕輕抿唇。

我看著她臉上的小酒窩，再一次要被迷倒。

「如果有家長反對紋身貼紙？或者校方說意識不良？」她問。

「到時候再算吧。」我說，「首先我們要過了同學這一關。」

「你可以準備一個幾頁的PPT，有各種好處介紹，還有一兩張照片，最後才報上價錢。」我建議。

「這樣大家應該就會接受了吧。」她同意。

「能做到這一步，你已經是個很負責任的負責人了。」我說，「其他事，順其自然吧。」

我還有點餓，應該要下去再買點東西吃。

可是理智又告訴我，這種聊天機會極其難得，提前離開實在太傻。

「在這兩天找到所有資料，星期一向大家報告。」她計劃著，收好手機。

我已經沒有話說了，只能生硬地替她打氣。

「加油。」我說。

忽然，她有點不好意思。

「游少山。」她說。

「嗯？」我問。

「你能跟我一起匯報嗎？」她說，「幫我介紹一段。」

「或者至少，幫我按PPT的下一頁。」她說。

看到她需要我，我馬上心花怒放，想回答：當然可以。

因為我最初努力讀書，就是為了成為能被她問問題的人，再成為能回答她問題的人。

成為幫得到她的人。

今天她終於第一次，需要我了。

我要不假思索地答應嗎？還是提出對應的要求？

我是不求回報地付出的偉人嗎？還是具有侵略性的，充滿意圖和動機的小人？

我能不能渴求回報？

「世界上沒有免費的午餐。」我說。

「要我出來幫你的話，你也答應我一個要求吧。」我說。

她的右手從裙子上，改為撐在我左腿旁，面對著我。

「你要怎樣才答應？」她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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