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說】煦風集 - 【生活／言情】從倫敦到愛爾蘭的巴士

在機場售賣車票的英國阿姨跟我說：

「我有個親戚好像說過，在倫敦市中心的Victoria車站，有去愛爾蘭的都柏林（Dublin）的巴士。」

「怎麼可能？英格蘭和愛爾蘭中間是一片海洋！沒有橋沒有路，怎可能有巴士？他們兩個是亞洲來的學生也算了，難道你也不懂英國的地理？」坐在旁邊、另一家巴士公司的售票阿姨反駁說。

「我也沒坐過，我只是在複述親戚的話而已！她親口跟我說的。」

「這根本不合理，你胡說八道可會害了他們！」

看着兩個英國阿姨為着英國的事情在爭執，錯過了航班的我和女朋友只得苦笑。為免進一步激發矛盾，我們都只得道謝，然後離開售票處，走到外邊的等候區商討對策。

「會不會真的有巴士能去愛爾蘭呢？」走出去之後，女朋友問我。

「我看過地圖了，英格蘭和愛爾蘭中間真的是一片海，沒有車路。所以不可能有巴士。」

「怎麼辦才好？可是那個人沒有理由騙我們......」

我們錯過了航班，而適逢復活節旺季，飛機一席難求，就算有，４８小時內的機票價格也是平常的幾十倍，絕不是我們兩個學生負擔得起的價錢，當然，身上只有現金而沒有信用咭或提款咭，也是令我們陷入財困的原因。

可是時間不多了，我們必須趕在後天之前抵達愛爾蘭，才能趕得上接下來飛往愛丁堡的航班。

那是我們第一次到歐洲旅行，卻被粗心大意的我因為計算交通時間有誤而糟蹋掉了。我沒想過倫敦堵車情況那麼嚴重、也沒預留足夠時間Online Check-in。那是我和她交往的第一年，想必她一定覺得我很沒用。

「唉，如果當時早點去坐火車就好，對不起......計劃行程是我的責任。」我低下頭不停搖頭，喃喃自語。一會又搭着她的肩膀，想把她摟在懷裡。

她卻用力把我推開，然後很生氣似的快步向機場大堂走去。

我連忙趕上去，問她為什麼生氣。

「你還要自怨自艾到什麼時候？乾脆做點實用的事情吧！」我沒想過看似柔弱的她原來遇上危機時比我堅強得多。

「那你要去哪裡？」

「回到機場大堂，到處問人有什麼方法去愛爾蘭呀！」

「機場的人會知道嗎？」

「不然有什麼辦法，看你不想去，我自己去好了。」她又生氣地徑自走向機場大堂去。我只好連忙的跟上去。

可是不出所料，我們無論問地勤的空姐、機場接待處抑或商店的員工，他們都一一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不少人都告訴我們：「倫敦去都伯林一定要穿越海洋，只能靠飛機，沒有巴士，但身為英國人的他們都不肯定，叫我們可以回Victoria找找看。

經過一輪的詢問，我也冷靜許多，她也沒那麼生氣了，於是我們可以較為冷靜地討論目前的危機。最後我們得出結論是：反正在機場也沒有作為，先回Victoria找找看似乎更好。

需要花費9英磅回到Victoria的巴士需要明早才有，我們在機場的長椅上小睡片刻，登車後又是超過1小時的漫長車程。

上車後，疲憊不堪的她倒在我的肩膊上睡着了，她不喜歡坐巴士，所以一上車就要逼自己睡覺。然而我卻全沒睡意，我看着窗外流動的景色，枯黃色的草原一望無際，而我開始在心裡盤算，若真的沒有交通前往愛爾蘭怎麼辦？

乾脆直接在倫敦多住幾天，然後坐火車到愛丁堡吧？那樣就至少可以回到預定的行程去。但火車的價錢會不會像機票一樣貴得嚇人呢？如果我們連去蘇格蘭的錢都付不出來的話，該怎麼辦？

我開始接受了目前糟糕的情況，冷靜下來後，我盤點自己所剩下的現金，思考着有什麼項目是已付款的、之後有什麼行程還需要用錢。大不了硬着頭皮找在英國留學的朋友借錢吧。雖然這絕對是下下策，但至少死不去。

想着想着，很快就下車了，我拍醒了她，背起背包下了車，正想要走出車站之際，一輛大型巴士在我眼前駛過，車身寫着MegaBus的巴士前方的顯示器有一行字：Copenhagen。

MegaBus

圖：https://clairesfootsteps.com/megabus-london-to-amsterdam/

我立刻走到停泊那些藍色MegaBus的巴士站，看到竟然有通往歐洲各地的巴士。近至Paris遠至Warsaw都有。

我馬上很雀躍地拉着女朋友。

「怎麼了，你去到看愛爾蘭的車了嗎？」她問。

「沒看見。但連哥本哈根都能去了，愛爾蘭還成問題嗎？」

我連忙走進售票處。果不出所料，MegaBus有去愛爾蘭的車，只需每人30英磅。這對我來說絕對是雪中送炭。

為免再次失誤，這次我仔細地確認車票的內容，我知道自己這次再不能粗心大意了。

「請問，為什麼巴士能夠去愛爾蘭。中間不是一片海洋嗎？」

這次售票處職員是個滿不耐煩的彪形大漢。

「我只是個賣票的，哪知道那麼多？我的亞洲朋友，總之你買了票，它就會帶你去目的地，你到底要不要買？相鄰座位最後兩張了。」

「我買，我買。」再確認一次車票後，我連忙掏出金錢。

距離發車時間還有2小時，而我們接下來還要面對超過12小時的車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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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我下次會計劃得好一點。」

「不用自責了，其實我沒幫你確認，我也有責任。況且，這樣的經歷大概只會在學生時代發生，也算是一種難得的體驗。」

「要坐十多個小時的巴士，你不覺得辛苦嗎？」

「會啊！但若看得見希望，我就能熬得過去。」

我們相視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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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起，我下定了決心，以後要變得更可靠更成熟，不再讓我粗心大意的性格，讓她飽受這樣的苦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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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這是我真實經歷改編。後來我們發現那輛巴士是會把人載到一個叫Holyhead的碼頭，然後再派一艘賦閒的小型郵輪送人渡過愛爾蘭海峽。（這絕對是隱藏菜單，應該有很少人知道有這種方式前往愛爾蘭，畢竟機票正常情況下才２０磅！）反而由英國去哥本哈根或波蘭都可以全程以陸路前進。巴士的車票其實只是一張Ａ４紙，後來都不知塞進哪裡去了，章節附圖的是我們登上郵輪用的Boarding Pa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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