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家小精靈系列 - 【短篇】衣櫥裡的精靈

又名：衫櫥裡背个精靈 (客語)2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hemzh5wV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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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媽媽，牙齒好痛。」綿綿一手一邊搓揉臉頰，如臨大敵般盯著碗裡的肉圓，剛剛還在嘴巴裡的牙齒現在卡在Q皮上，想到以後沒辦法咬東西，嗚嗚咽咽地眼淚一顆一顆掉了下來。

　　「沒關係，表示綿綿已經長大，舊的幼齒掉下來，這是開始長出新牙齒的證明。」

　　「媽媽會嗎？」

　　「會呀。綿綿不哭，媽媽就告訴妳一個秘密，連外婆也不知道喔。」

　　綿綿喜歡秘密，所以乖乖地讓媽媽用手帕擦乾臉上的水，然後和媽媽大手牽小手，一起走到放衣服的木櫃前面。

　　「媽媽以前用過的衣櫥還保存的很好，到現在都沒壞呢。媽媽小時候，脫落的牙齒捨不得丟掉，就把牙齒和漂亮的髮夾手環收藏在抽屜。」

　　「像寶藏！」

　　綿綿期待看著媽媽拉開衣櫥的門，有股奇怪的味道散出來，踮起腳尖，檢查裡面只掛了幾件舊衣服，還有一個小抽屜，然後媽媽把牙齒放進空空如也的抽屜裡。

　　「噓，這時候只要安安靜靜，過不久小精靈就會出現在衣櫥裡面，還可以聽到小精靈說話和唱歌喔。」

　　「騙人，世界上才沒有什麼小精靈。」

　　「有，媽媽小時候有看過。」

　　綿綿不相信，就跟聖誕襪裡頭的禮物是爸爸放的一樣。

　　窗外隱約傳來收垃圾的音樂，噹噹噹噹的音樂很好聽，比起媽媽喜歡講虛構的床邊童話故事，綿綿比較喜歡看得見的事實。

　　「我們可不可以回家？不要住在外婆家？」

　　「綿綿乖，和媽媽一起多住幾天。」

　　「我們還要住幾天？」

　　綿綿突然兩腳騰空被媽媽抱進懷裡，視線一轉，畫面變成髒兮兮的白色天花板，躺在床上，肚子上蓋了一件小毯子。

　　「妳乖乖睡午覺，媽媽倒完垃圾再回來陪妳。」

　　「要快點回來。」

　　噹噹噹噹越來越大聲，綿綿一邊目送媽媽走出房門，一邊聆聽音樂，眼皮逐漸沉重閉合。

　　「煞猛清潔、煞猛睡目、煞猛做事、煞猛唱歌喔咿喔咿喔－－」(♫ 勤奮清潔、勤奮睡覺、勤奮工作、勤奮唱歌喔咿喔咿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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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綿綿忽然睜開眼睛，耳邊似乎有誰唱著奇怪的歌，坐起身，環顧臥房一圈，發現只有自己一個人。

　　「何等靚个一蕊花，這就係愛情啊，看著當想唚一口，花心裡肚个甘蜜啊，吸食吸食，哈，伸無半息－－」(♫ 多麼美麗的一朵花，這就是愛情，讓人忍不住親吻，花心裡頭的甜蜜，吸食吸食，哈，什麼都不剩。)

　　「媽媽？」

　　綿綿揉揉想睡覺的眼睛，爬下床，跑向紗窗，趴在窗口觀望每輛車子一一經過，垃圾車早就開走，就是不見媽媽回來。

　　「嗚嗚……媽媽妳在哪裡啦？」

　　說好要回來的，不誠實，綿綿心裡委屈，嗚嗚咽咽掉下眼淚，眼睛噴出的水分越流越多，最後嚎啕大哭起來。

　　衣櫥裡一陣騷動，突然一股神秘力量由內向外推開，綿綿被嚇得停止出聲，看見一個手掌大小的不明飛行物飛到自己面前，眨了眨一雙大眼睛，自己也跟著眨了眨眼睛。

　　「好噭妹，恬下來，你係嬰兒仔个無？哇哇滾吵死人！」(愛哭妹，安靜，妳是小嬰兒嗎？哇哇大哭吵死人！)

　　「……媽媽、媽媽妳在哪裡？有奇怪的東西飛來飛去啦！」

　　「嘿，你正係古怪个細人仔。」(嘿，妳才是奇怪的小孩。)

　　綿綿不知道這個會飛的怪東西為什麼要朝自己吐舌頭，吸吸鼻子，啜泣幾聲，繼續張大嘴巴，傷心的泛淚大哭。

　　「好噭妹，嘴開開，無牙齒，食紅粄，像阿婆，糜啊糜。」(♫ 愛哭妹，嘴開開，沒牙齒，吃紅粄，像阿婆，磨啊磨。)(紅粄：客家米食)

　　綿綿抹掉眼淚，歪著腦袋，就像聽不懂媽媽和外婆說些什麼，怪東西唧唧咕咕唱歌也一樣有聽沒懂。

　　接著，怪東西突然閉嘴了，綿綿觀察到她摸摸肚子，然後朝桌子方向飛去。可怕的事情發生了，放在桌上的碗，碗裡的肉圓，就這麼被喀滋喀滋大口吃光光。

　　「哇，妳怎麼可以偷吃我的點心。」

　　綿綿一激動搞得肚子也餓了，可是碗裡只剩下醬汁！

　　「該碗肉圓也無蓋好食，𠊎強強食忒還分妳嫌，實著係好心著雷打。哼，好噭妹。」(那碗肉圓也沒有很好吃，我勉強吃完還被妳嫌，實在好心沒好報。哼，愛哭妹。)

　　即使綿綿不了解怪東西說些什麼，從怪東西的口氣和表情也能猜出來，她講出口的話絕對不是什麼好話。

　　「我不叫好……呃，我的名字叫綿綿。」

　　「綿綿？哼，還爛爛勒。」(綿綿和爛爛的客語發音皆有腐爛、稀爛的意思，非罵人的詞。)

　　「我叫綿綿！」

　　「𠊎這下當無閒，還有盡多事情愛做，無時間同你尞了。」(我現在非常忙碌，還有事沒做完，沒時間陪你玩耍。)

　　怪東西揮手作勢趕人，綿綿氣得鼓起雙頰，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被一個怪東西當成小孩子打發掉，明明這個怪東西長得和手掌一樣小而已。

　　這時，綿綿發現怪東西又有動作了！

　　這裡那裡天花板地板四處亂飛，然後鑽進媽媽的包包裡，爬出來的時候順帶抽走一張濕紙巾。她飛回衣櫥，賣力的東擦西擦，像大掃除一樣，擦掉木板陳年灰塵，也一併趕跑住在裡面的小蟲子。

　　「煞猛清潔、煞猛睡目、煞猛做事、煞猛唱歌喔咿喔咿喔－－」(♫ 勤奮清潔、勤奮睡覺、勤奮工作、勤奮唱歌喔咿喔咿喔。)

　　怪東西似乎很喜歡唱歌，喜歡唱奇怪的歌。當她唱完歌的同時，似乎也完成清潔工作，她滿意的哈哈大笑，像蚊子一樣旋轉飛上飛下。

　　清潔似乎還沒結束，當怪東西手腳並用抓住抽屜把手，使出超強力氣，將抽屜拉開一道縫隙。本來要跳進去的怪東西，卻臨時縮回雙腳，驚恐的倒抽一口氣，綿綿也跟著被嚇得跳起來。

　　「哇，妳、妳……妳怎麼可以把牙齒丟掉！」

　　綿綿張大嘴巴簡直不敢相信，這個怪東西飛到窗戶旁打開紗窗，然後又飛回抽屜，把自己才剛掉落的牙齒當成皮球，用力一腳踢出窗外。

　　「爛爛啊，𠊎罕得歸來一擺，看著衫櫥恁屙糟，毋整理淨愛仰般睡目？」(爛爛啊，我難得回來一次，看到衣櫥這麼骯髒，不整理乾淨要怎麼睡覺？)

　　「我聽不懂妳在說什麼啦，反正妳不可以丟掉我的牙齒！」

　　這一次，綿綿真的生氣了，氣到跳腳，氣得頭頂要火燒起來。不把那個怪東西抓住，用繩子綁起來，往她的嘴裡拼命塞滿食物，灌爆她的肚子，簡直難消心頭怒氣。

　　一但萌生想法，不去實行對不起自己。趁著怪東西分心的時候，提起腳尖，輕悄悄的接近衣櫥，手指彎曲成抓握動作，上半身傾身……往前撲！

　　碰！

　　「唉呀。」綿綿直接一頭撞上衣櫥的門，怎樣也想不到怪東西竟然把門關起來，太奸詐了。

　　整間臥房都在轉圈圈，轉得綿綿眼睛也都在旋轉，轉得頭昏昏想睡覺。

　　「……綿綿……綿綿，妳怎麼躺在地板睡覺，會著涼喔。」

　　「唔……媽媽。」

　　綿綿掙扎了一番，張開眼睛，有好多個媽媽的臉近在眼前。

　　「媽媽，衣櫥裡面有奇怪的東西，而且還會飛。」

　　「難道有蟑螂？」

　　「不是，那個怪東西會說話，很可惡。」

　　像隻蚊子嗡嗡叫、飛來飛去的奇怪東西，不只吃掉肉圓，還把牙齒踢飛，更可惡的是，竟敢故意念錯綿綿的名字！

　　「難道妳遇見小精靈了？」

　　「我絕對不承認世界上會有小精靈。」

　　「呵呵，媽媽像綿綿這麼小的時候，衣櫥裡曾經出現善良的小精靈，誇獎媽媽長得像小猴子一樣可愛，還送一串非常好吃的香蕉。」

　　綿綿才不相信那個怪東西心地善良，媽媽很容易被騙。

　　嘴巴不對勁，舌頭舔舔門牙有些鬆動，感覺快要掉了。

　　「媽媽，我還想再吃肉圓，好不好？」

　　「肉圓很好吃吧，明天媽媽再去市場買喔。」

　　「媽媽，我還要加外婆做的超辣辣辣椒醬，好不好？」

　　綿綿用舌尖點數嘴巴裡的牙齒，剩餘幾顆牙齒，代表衣櫥怪東西出現的次數。

　　下回再碰面時，囂張的是誰，哭著求饒的是誰，還不一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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