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新之夢 - （13）完結　　從迎新的夢裡醒來，去迎接另一個夢吧

　　天幕微暗，街燈紛亮，招牌上五顏六色的LED燈化為地面上的星辰，為單調無趣的鵝黃色增添了驚喜。

　　本來我們一群人要去速食店吃飯，沒想到抵達市區的速食店內卻發現沒有足夠的位置，只好轉換陣營。

　　一間開在繁華市區的火鍋店內，二十幾個年輕的高中男女佔據了店內的三張長桌，人們之間氣氛熱絡，談笑聲沒有間斷，那股熱絡勁彷彿能夠直接聊到隔天清晨。

　　縱然情緒高漲，但是我們一落座就被二年級的學長姊們提醒要有廉恥，於是很理智地控制著自己的音量，不去干擾到其他用餐客人的權益，不過要是真的不小心笑得太大聲了，也會有鄰座的同伴提醒，所以倒是沒有看到其他桌的哪個人朝這裡露出了不悅的神情。

　　一年級與二年級的學生各坐一桌，第三桌則是在兩桌之間，一年級與二年級混坐。我便是在那一桌。

　　新誕生的那對情侶檔應該緊挨在一起，你濃我濃地用餐的，視線裡，他們卻是互動親密卻分別坐在不同桌。

　　慕慕學姊與我以及欣語、流樂同桌，是因為她答應要和欣語一起討論文學問題的緣故，我很訝異她們居然會因為同樣喜愛閱讀那種一看就很厚的文庫本而志同道合。欣語整個人都成了她的迷妹，平日裡淡漠喜靜的樣子，但現在學姊一在眼前，她的眼眸中就散發出往日沒有的神采，就連她後面的其他客人發出她最厭惡的噪音仍是無動於衷，這要是在平常，她肯定會換位置的。

　　就好似只要學姊坐鎮在此，就會打開隔絕噪音的防護罩一樣呢。

　　雖然欣語介意我會看到學姊而感到難受，一度要坐到二年級那一桌，但是其實我不討厭學姊，只是害怕她而已，不過她重頭到尾都沒有做出傷害我的事，另一方面則是我不想讓欣語過去，有種放她在別處，她會離我越來越遠的感覺。

　　慕慕學姊進食到一半，拿起飲料要喝，卻發現杯子已經空空如也。

　　「啊啊，原來飲料已經喝完了呢。那我要去續杯～欣語、流樂、月月，妳們的也差不多要沒了，我順便一起去倒吧。是喝跟上一杯一樣的口味嗎？」

　　「怎麼能讓學姊倒呢。」欣語搖搖頭「學姊妳坐著就好，我幫妳倒。」

　　「不用這麼拘謹，就讓我倒一下嘛。」

　　「不行，這是基本禮儀。」

　　欣語都這麼說了，流樂那隻正欲遞出杯子的手便默默地收了回來，不敢妄動。

　　「好吧……」目光於是移到我這裡來，「妳呢？」

　　「謝謝學姊，但是不用了。」

　　我向慕慕學姊禮貌地笑了笑，也婉拒了她的好意。

　　不得不說，學姊人其實很好，從用餐前至今我已經被她好幾次的體貼舉動給感動到了。

　　例如當我們這桌點完餐後，學姊就自動自發的走去餐具放置區端了相應人數的碗筷回來，還一一幫我們排好；又或是在大家注意到桌上放置的衛生紙沒剩幾張的時侯，她早就默默地替大家拿了新的一包回來。

　　要不是我與她同樣喜歡霧學長，或許當初一接觸完就會和欣語一樣很崇拜、憧憬學姊，整天追在人家的後面跑。

　　「唔，妳們真的不用太在意這種制度啦，把我當平輩也沒關係，因為我也不是很想要老妳們一歲……」

　　我不禁忍俊不住輕笑出聲。原來學姊喜歡裝嫩，就好像我國小的一個同學，每當發現人家年紀小她幾個月而已就會非常沮喪，若是別人藉此調侃她便會氣憤不已，又叫又跳、直跺腳的模樣十分有趣。

　　「對啦，妳就總想要當最年輕的那個，那我把妳當幼幼班好了！」

　　斜對面位置的一位學姊突然插話進來，我記得她與慕慕學姊是好朋友，難怪很清楚慕慕學姊的思想。

　　「閉嘴！妳才幼幼班！我只要國中等級就滿足了！」慕慕學姊鼓起腮幫子，橫著眼瞪了對方一眼。

　　「……」這反駁的話有些奇怪啊……

　　「咳，總之妳們不要太拘謹。那我先去倒……」話還沒說完，我注意到慕慕學姊停頓幾秒，接著那本欲起身的屁股又坐了下來，已經沒有要去倒飲料的意思。

　　她很高興地舉起杯子，喊了一聲：「霧～你要去拿東西呀～順便幫我倒飲料吧！我要汽水！」

　　我循著她的視線望去，正往醬料區走的霧學長聞聲走了過來。我望著他，他卻絲毫不搭理我的視線，臉只面對著戀人的方向，露出笑容。

　　「好。還有要什麼嗎？」他的語氣飽含寵溺與順從，接過空杯之後，還用另外一隻手輕捏了一下戀人的臉頰。

　　我這才想起他們已經成為情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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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正在試圖忘記自己今天不停悸動的心情。

　　夜色整個暗下了，我看了一下手機螢幕顯示的時間，現在晚上七點多，是該回家了。

　　餐聚快要結束，有些人已經先提早離去，如今三大桌僅剩不到十人，幾乎都是跟我或多或少有接觸的可以勉強稱得上是熟悉的人。

　　欣語趕著去補習，而流樂倒是因為要在門禁時間回家於是先走了，獨留下我一人與慕慕學姊面對面，老實說很尷尬，學姊完全沒有要與我閒聊的意思，很認真的在解決她那一鍋煮了整個水面的金針菇。

　　沒有朋友相伴的我也只能默默地品嚐著手上的香草冰淇淋，盡力專注享受在冰涼綿密的口感上。

　　不過現在即將結束這個場面。

　　我還是認為，應該把自己想說的話告訴面前的人，儘管她聽完應該不會很高興。

　　「慕慕學姊。」

　　正在喝火鍋湯底的慕慕學姊抬起頭，給我一抹笑，「嗯？月月怎麼了嗎？」

　　好難啟齒，把這件事告訴她會看到什麼樣的反應，我已經差不多能預見了。

　　我在心裡給自己打氣一下後開口：「我……我想跟妳說……」

　　她笑意加深，帶有鼓勵性地注視著我，我很感謝她這時候這麼善良，因此我想自己還是應該說出來。

　　好，鼓起勇氣，畢竟那件事都已經過去了。

　　「我……告白了。」

　　剎那間，她的笑容僵住，雙眸睜大，隨後表情凍結固定，一副不敢置信的臉。

　　我猜想她應該一時之間開不了口，應該說，是不知道該回些什麼，所以我再講的更精確一些。

　　「我是向霧學長告白，在撕名牌比賽的時候。」

　　半晌，我才聽見她的輕語，還有她錯愕的表情。

　　「為什麼要跟我說……這種事……」

　　「因為我想告訴妳，妳真的很幸福，也請妳更加喜歡他，連同我那一份他不被認可的心意一起，畢竟他真的很喜歡妳。」

　　頓了頓，看她收斂起失態的神情，靜靜地傾聽著，眼神複雜看不出情緒。見狀，我也就只能先繼續把尚未講完的話說完，縱使我並不是很想告訴任何人。

　　「霧學長他……否定了我的告白，他說我對他的喜歡不是愛情，只是錯認。可是我真的不服氣，那是我第一次擁有那麼強烈的感情，他為什麼可以這麼斬釘截鐵地否定。」

　　說到後頭，我有點憤恨起來了，驚覺到的時侯連忙把它收了回去，只希望學姊不要因此譴責我。

　　我已經夠慘了，不想再被人當成偏執的糟糕學妹。

　　但是慕慕學姊望著我，卻是輕輕地莞爾。

　　「我只長妳一歲而已，這種事我也不是很清楚，就連戀愛也沒談過幾次呢。可是月月，妳是什麼時候發現自己喜歡上了他呢？」

　　我不太清楚學姊問題的意圖，帶著些許不解，我照實說出是在今天早上。

　　聞言，學姊沉吟了一聲，皺起了眉頭看起來像是在思考。然後，她再度開口。

　　「那你們之前曾經見過面嗎？」

　　「沒有……」

　　點點頭表示聽見了回應，慕慕學姊輕嘆了口氣，收起略帶輕挑的態度轉而嚴肅地看著我——雖然那轉變太大的模樣讓我忍不住想發笑。

　　「沒有和好相處過、深刻了解過，妳確定——自己不是喜歡他的外表嗎？」

　　「咦……？」

　　看到我詫異的反應，她嚴肅的表情瞬間崩塌，又恢復平常帶著些許傻氣的溫和表情。

　　妳知道嗎？那傢伙其實有很多討人厭的毛病哦～真的很讓她受不了——這麼對我說的她，笑的一臉賊兮兮地。而我則是低下頭來，細細地想霧學長有哪些缺點，最終卻發現一無所知。

　　若說優點的話，我就能夠毫無疑問地列舉幾十個，但是缺點……他有嗎？

　　慕慕學姊說出了有些傷霧學長的話：「那傢伙長那樣我們還會想要，就知道我們倆是懂得看內在的，我們並不膚淺。但是月月啊，看到一個人優點的同時，也要注意到缺點啊。很少人是白玉無瑕的，所以喜歡一個人，也要能接受他的缺點才行，不然我就認為那不是真正的愛了。」

　　她還俏皮地眨眨眼，接著垂下眼眸，輕喃：「如果這就是愛的話，那我壓抑了這麼久的感情就好像笑話一樣呢。妳說是吧？」

　　她不待我做出回應，便低下頭繼續吃起火鍋，還頻頻朝著湯匙上燙嘴的食物吹氣，接著一口咬下。

　　而我則是根據她的話開始苦思起來。

　　真正了解過……嗎？

　　看來，跟身體年齡不符，我的心靈還只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國中生而已。什麼情啊、愛啊，只會嘴上說說，卻體會不到……這樣下去，只會淪為別人的笑柄。

　　我還逕自認為自己是戀愛故事裡的女主角，夢想著找到屬於自己的白馬王子，把人際搞得差一點就分崩離析，到頭來卻只是一場空。

　　我什麼也不是，既沒得到自認為的愛，連自以為是的觀念也被人打碎。

　　這場主角不屬於我的迎新之夢也該醒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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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霧學長收拾了自己的東西，走到我們這一桌，然後落坐於慕慕學姊的身旁，單手撐著桌子，閒散的目光直投射給她，就這樣看著她，輕輕地勾起了嘴角，一抹淺而美好的弧度。

　　半晌，他慢悠悠地開口。

　　「慕慕，妳還要繼續吃嗎？妳媽不是叫妳早點回家？時間晚了，我等等送妳去搭車。」

　　慕慕學姊吞掉口中的食物，高興地說：「謝謝你捏，大暖男。你怎麼可以這麼優質啊！」

　　霧學長眨眨眼，隨後笑瞇了眼睛，說：「喜歡嗎？妳看起來很滿意呢。」

　　在一旁的我看著慕慕學姊竄紅的臉，簡直都快要羨慕死了，不過我知道自己沒有資格得到他的體貼呵護。

　　「那你先幫我把這鍋吃完我再回答你，金針菇太好吃了，忍不住煮了一大把……」慕慕學姊拿過之前不小心多拿的空碗替他裝了一大碗。看著滿滿的金針菇，我有些汗顏。

　　「哈哈，是有多麼喜歡吃，還是妳是金針菇星人？」

　　「那是什麼鬼，勸你不要那樣叫哦，會被我扁。」

　　霧學長戳戳自己的臉頰，看起來正在試圖裝可愛，又問：「現在會捨不得扁我吧？」

　　慕慕學姊瞥了他一眼，冷哼：「少臭美了，哼。」

　　霧學長居然卻因為這個舉動開始鬧起了脾氣，轉過身手臂環在胸前，「好啊，都這樣啊。」

　　翻了翻白眼，學姊看向我，攤了雙手像是再說「瞧，妳看吧」，滿臉無奈。

　　這麼可愛的舉動……我不覺得那是缺點啊。

　　慕慕學姊推了推他，無奈地說：「氣什麼啦？……好好好你最可愛了，天啊，這是什麼可愛的傢伙，好可愛哦～」

　　霧學長還是不理她。

　　「難處理的傢伙……」慕幕學姊碎碎念了幾句，後頭幾乎剩下嘴型而已，聲音倒沒有發出來。

　　「好嘛！對不起啦，剩下的時間我們去約會吧！」

　　咦？

　　學姊話題也轉太快了吧。

　　但是霧學長明顯很吃這一招，他幾乎是立刻就把頭轉了回來，「——直接走吧！」

　　「等等，別急，先把金針菇吃完。」

　　「……」

　　學長開始掃蕩整鍋的金針菇。瞧他一臉難受，與同樣碗裡一堆金針菇卻還是能夠一面慢調斯理地把食物送進嘴裡，一面笑著與我聊天的慕慕學姊對比相當的大。

　　我不禁懷疑起金針菇星人存在的可能性。

　　大約花了十五分鐘，那一鍋火鍋料被吃的乾乾淨淨，只剩下湯底。我看著明顯臉色不佳的霧學長朝店門口的方向準備邁步卻被身邊人攔住，露出的痛苦的表情強烈地傳達出他想逃離餐桌的欲望。

　　帳一開始就已經結清，所以不需再赴櫃檯，慕慕學姊直接背起隨身包，和我揮手道別。

　　「月月，那我們先走囉，拜拜～」

　　霧學長也勉強擠出一抹笑容，我相信這是因為他吃到快吐了才這麼勉強。

　　我笑著揮手，「學姊學長再見。」

　　望著他們轉身離開的背影，我的內心百感交集，也如釋重負。在店內的感應門拉開之前，我朝他們喊了一句。

　　一句真摯的心裡話。

　　「慕慕學姊、霧學長，今天真的很謝謝你們！祝你們幸福！」

　　真的，祝福你們，一定要幸福哦。

　　訝異地轉過身的兩人注視著我，最終露出十分相像的燦爛笑容。

　　「嗯！謝謝妳！」

　　「謝謝，我們會的。」

　　慕慕學姊奔了回來，朝我一撲，於是我便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我之前對妳的態度，真的對不起。也謝謝妳願意祝福我們，我會連同妳那份一起喜歡他。」

　　啊，被學姊給抱了。

　　有點不知所措。

　　但是挺開心的。我笑彎了眼。

　　從學姊散發著香氣的髮間望去，我落入了霧學長的視線裡。

　　他舒展眉頭，瞇起眼，笑的十分溫柔。

　　「也祝福妳，找到真正喜歡的人。」

　　在鬆開我之後，就像最初一樣，慕慕學姊以那副我印象深刻的瀟灑之姿走出店外，只是這一次身旁還有霧學長，兩人是攜手一起離開火鍋店的。

　　我相信接下來他們會度過愉快的時光。

　　沒有失魂落魄，我僅是抽了抽鼻子，感覺又想要哭了。

　　「好好哦，被學姊給抱了，有點羨慕。話說月月妳一個人回家太危險了，等等我們一起去搭公車吧？我剛好跟妳搭同一路線呢。」

　　我愣了愣，不禁聞聲看去。

　　然後又哭又笑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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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完結，付費番外請購買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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