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與海豹 - 第一站──以哈波之名，抓住那頭虎鯨！(下)

　　『吼吼，放棄吧。這裡沒地方讓妳上岸！』

　　此刻的獅狼憑藉過往的經驗，確定鹿耳灣內的潮汐正如自己所想、是為退潮。本應被海水淹沒的礁石暴露在陽光下，成為困死哈絲蒂的絕壁。獅狼只要命令同伴擋住出海口，哈絲蒂便成了躲在珊瑚礁裡的熱帶魚，身陷絕境而不自知。

　　「咦？這石頭，怎麼滑不溜丟的？」

　　哈絲蒂懶得理會獅狼的叫囂，逕自來到邊緣的礁石旁、準備爬上岸時，卻發現礁石上纏滿青苔、藤壺一類的動植物，完全沒有下手的地方。要是再不快點上岸，等村民們抵達鹿耳灣時，哈絲蒂恐怕早已被獅狼帶離鹿耳灣。

　　「怎麼辦？」

　　哈絲蒂再看一眼懷中的光球，原本信心十足的笑容逐漸收起。

　　因為方才的追逐戰，光球消耗過大、光芒已不如開始時的閃耀，加上哈絲蒂到現在粒米未沾、滴水未進，體力已然接近極限，直至方才都從未現形的恐懼，正悄悄的在心底萌芽、試圖盤據哈絲蒂堅守至今的理智。

　　即使，這也是瑞格計畫中的一環……

　　_(:3 」∠ )_

　　時間回到一星期前，熱蘭村全村動員、為瑞格的作戰計畫進行準備期間。

　　「首先是漁網！集合你們的漁網，做出幾張大漁網。」

　　瑞格口中的大漁網，遠比熱蘭村漁民們所想，用來捕獲鮪魚的漁網要來得大上數倍，甚至足以網住一兩頭虎鯨、將虎鯨困於其中。

　　「該不會，那隻海豹要我們親自去抓獅狼吧？」

　　一名記性不好的年輕人一邊編織漁網，不經大腦的說出內心擔憂，換來身旁同伴的訕笑：

　　「就叫你要記下來，你偏不聽？」

　　「啊是要怎麼記？我又不識字。」

　　年輕人反駁，換來同伴又一次的嘲諷：

　　「那你不會去問那隻海豹嗎？再不然，去問哈絲蒂小妹也可以啊。」

　　「什、什麼！？」

　　一時間，年輕人陷入慌亂，嘴裡吐出的話語逐漸偏離主題：

　　「問、問她幹嘛？一臉呆呆相，還拜海豹為師……」

　　誰知，話才說到一半，哈絲蒂活力十足的呼喊從身後發出：

　　「是你們在叫我嗎？」

　　年輕人終究是年輕人，即使嘴上說著不中聽的話語，與在意的對象正面對視的瞬間，內心的鹿群躁動、狂奔，並相互碰撞、在心中接連發出碰碰聲。

　　「有問題的話，可以問我唷。」

　　「那、那麼……」

　　只可惜，哈絲蒂的心思全集中在驅趕獅狼的作戰上，完全沒意識到對方的窘境。經過一段簡短的說明、將忘卻的部分內容重新補上後，年輕人早已面紅耳赤，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對了。」臨走前，哈絲蒂想起瑞格的叮囑，連忙向織網的漁民們說道：

　　「瑞格師父要我跟你們說，記得在網上多放鐵鉤，這樣虎鯨才會害怕。」

　　另一方面，瑞格在漁港的另一頭，一邊檢查漁民們手中的魚叉，一邊點出眼下的問題所在：

　　「只有這些魚叉還不夠，你們有辦法找些圓木，做些木樁嗎？」

　　聽聞瑞格的請求，漁民們環顧彼此、你一言我一語，陷入短暫的混亂，直到帶頭的漁夫──人稱阿裴的青年喝止眾人，並提出有建樹的反問：

　　「要木樁的話，可以找村頭的樵夫李。但問題是，你想要多少木樁？」

　　「不用太多。」

　　瑞格抬頭，眉宇間充滿信心。「只要能堵住鹿耳灣的出海口就好。」

　　瑞格之所以提起鹿耳灣，全因為它滿足瑞格的計畫中、圍堵虎鯨群所需的所有條件。

　　「聽起來還行。」阿裴略一思考，而後道出但書：「可我不確定樵夫李手頭有沒有那麼多木頭，時間趕不趕得上。」

　　阿裴一不做二不休，立刻向一旁的夥伴下達指示，要他盡快確定圓木庫存，並順勢向瑞格提出另一種可能性：

　　「如果沒有那麼多木頭，又該怎麼辦？」

　　「這個嘛。」

　　瑞格深吸一口氣，無比鄭重的請託：「要是真沒有木樁堵路，還請你們把最大的漁船開到出海口，盡可能拖住他們，到時我會想辦法把出海口堵上的。」

　　所幸的是，因為這些日子無魚可捕，許多漁民曾到過樵夫李的伐木場打過工，至今仍有不少當時砍伐過剩、只能當作預備燃料的圓木。要想造出足以阻斷鹿耳灣出海口、妨礙虎鯨群出海的木樁，可說是綽綽有餘。

　　只要有帶刺魚網、木樁，以及大型漁船的幫助，瑞格便有足夠的信心，將獅狼率領的虎鯨群困死在鹿耳灣中……

　　_(:3 」∠ )_

　　「啪啪啪啪啪啪！」

　　然而，也正因為是瑞格發想的計畫，瑞格絕不允許任何差錯的發生，就算是最難掌控的時間也一樣。隨著祈禱的拍肚聲響起，停留在出海口的虎鯨群傳來一陣騷動。

　　「哦！」

　　「哦──！」

　　「嘎吼！」

　　「……」

　　一道由光芒組成、晶瑩剔透的牆壁閃現，狠狠的撞上虎鯨群的屁股，將牠們全數擠進鹿耳灣。

　　「就是現在！」緊接在後的，是埋伏在木樁林立的沙洲上、不斷高喊「快一點」的村民，以及乘坐漁船、從隱蔽的紅樹林中殺出的漁民。

　　隨著瑞格一聲令下，他們抓起漁網、木樁，義無反顧的跳入海中，用魚網堵住出海口，佐以幾根較為沉重的木樁、將其釘入水下的沙洲邊緣，固定漁網邊角的同時，更將漁網的延展杜拉升到最大。

　　最終，以三艘大型漁船打橫、擋住出海口為結尾，鹿耳灣的出海口徹底被堵死，瑞格也爬上沙洲，在木樁的掩護下、志得意滿的朝獅狼喊話：

　　「哈！沒想到吧？這次你們才是獵物！」

　　「哦──！」幾頭離出海口較近的虎鯨意識到不對，連忙向獅狼發出警告，其大意如下：

　　「老大，人類的漁網上有裝鉤子！該怎麼辦？」

　　或許獅狼可以無視漁網上的鐵鉤，以及釘在水底、沙洲上的重重木樁，輕易地突破封鎖網，但在突破的過程中，熱蘭村的村民們肯定會奮力阻擋，致使同胞遭受不必要的傷害。

　　好你個臭海豹。竟敢算計本座？看清眼下情勢後，獅狼並不著急，發出一聲鳴叫、穩住周遭同伴之餘，目光緩緩轉向身後不遠處的瑞格，語帶不屑的說道：

　　『你確定？本座可不這麼認為。』獅狼毫無畏懼，只因為哈絲蒂仍在鹿耳灣中，作為談判的籌碼可說是再適合不過。

　　『還是說，你想拋下你可愛的異族弟子，任由本座咬斷她的手腳？』

　　只可惜，獅狼錯估了一點，那就是哈絲蒂手上、承載著奇蹟之力的光球。即使光球變得黯淡、隨時都會消融於空氣中，只要瑞格本豹在場，便能繼續為哈絲蒂帶來奇蹟。

　　「哈絲蒂，趁現在！」

　　不同於先前的拍打速度，這回的瑞格可說是卯足幹勁、且雙手並用，使得拍肚聲達到前所未有的響亮。眨眼間的功夫，拍肚聲響徹整個鹿耳灣。

　　同一瞬間，正準備在哈絲蒂內心扎根、生長的恐懼藤蔓，因為拍肚聲中蘊含的愉悅，失去原有的活力、並在剎那間枯萎消散。

　　「呵呵──。」一掃方才的陰霾，哈絲蒂的笑容十分燦爛，宛若春季盛開的梧桐花。「就知道師父不會遲到。」

　　說著，哈絲蒂高捧光球，為接下來上演的逃脫戲碼揭開序幕。

　　『捉住她！』

　　獅狼自然不會坐視不管，當即帶頭衝向哈絲蒂，說什麼也要趕在奇蹟出現之前，一舉擒下哈絲蒂、將局勢拉回談判面上。

　　「呀──！別過來！」

　　聽說，對狩獵者這麼說，會使得牠們更加亢奮，從而削弱對細節的判斷能力。遵循過去曾聽瑞格說過、關於捕獵技巧的心理分析，哈絲蒂反向利用，試圖發出叫喊、干擾虎鯨群的同時，腦海中的想像未曾間斷，脫逃戲碼的第一步已然成形。

　　「快看，有太陽！」

　　此話一出，哈絲蒂手中的光球光芒暴漲，毫不留情的奪去獅狼在內、所有虎鯨的視力。原本整齊劃一、呈一字型的橫隊亂成一鍋粥。

　　『吼──！別撞本座的屁股！』

　　第一步已經獲得成功，哈絲蒂難掩心中雀躍，只差沒有當場笑出來，但她十分清楚，距離自己成功脫險，尚有一步、抑或是兩步要做。

　　「接下來。」哈絲蒂側過身子，反覆看著右手邊的礁石，以及手中的光球。「拜託你幫幫我，哈波。」

　　此刻，哈絲蒂對逃離的渴望，與突然閃過腦海的海洋動物身影交織，促使光球的形狀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沒有人看到光球是如何變化，哈絲蒂也一樣。當哈絲蒂意識到光球發出回應時，光球已經完成變化，並載著哈絲蒂躍向半空中。

　　「什麼？竟然是海豚！」

　　既然要跳出水面，怎麼不找海豹？難過……。慶幸哈絲蒂即將脫險的那一刻，瑞格百般不解，為何用海豚作為脫逃的手段？

　　「也是，海豚一族的跳躍力比較強。」

　　理性方面，瑞格不是不能理解哈絲蒂的選擇，但一想到身為海豹的自己，在哈絲蒂的內心世界中，竟不是逃離險境的首選，瑞格心中的海洋登時掀起一股不大不小、卻難以忽略的波瀾。

　　「──！？」

　　電光石火間，眼看哈絲蒂即將抵達礁石頂端、進入安全區域，卻見獅狼面目猙獰、鬼魅般地出現在哈絲蒂後方，上下兩排鋒利牙齒齊刷刷地闔起，不偏不倚的咬住光之海豚的尾巴。

　　『往哪走？』

　　憑藉上躍時的餘力，獅狼扭頭一甩，扯斷光之海豚的尾巴不說，受到牽引的哈絲蒂、連同光之海豚一起飛向鹿耳灣正中央，眼看就要墜入虎鯨群的包圍網中。

　　「哈絲蒂！」

　　瑞格放聲吶喊，希望哈波能再給予多一點奇蹟，但最後的準備工作──方才的光牆尚未轉變成自己想要的模樣，瑞格的注意力幾乎全集中在光牆上。

　　換句話說，此刻的瑞格心有餘裕，但力不從心，只能寄望哈絲蒂的應變能力，能再次突破眼前的困境。

　　「哦──！」

　　乍聽之下，哈絲蒂只是發出驚呼，與下方虎鯨群的叫聲略有相似，可在哈絲蒂心底的汪洋中，不但見不到黑暗的深淵，相反的，另一齣精采的戲碼，即將以另一種型態閃亮登場！

　　「嘎嘣！」

　　幾乎是同一時間，骨骼與硬物相碰撞的聲音連綿不絕，與哈絲蒂的行動形成強烈、且詭異的對比。

　　又一個眨眼的功夫，光之海豚再度變化，成為一面堅硬、足足有一張雙人床大小的板子。因為板子的出現，幾頭虎鯨來不及躲避，正面承受板子的撞擊，隨後失去意識、緩緩沉入水中。

　　「哦──！」

　　不出意料的，其他虎鯨立刻下潛，救助受傷昏迷的同伴，也替哈絲蒂創造出下一個脫逃機會。

　　「嘿──咻！」

　　憑藉足以踢翻獅狼的腳力，以及光板恰到好處的彈力，哈絲蒂巧妙的結合兩者，猶如砲彈般飛射而出，在空中劃出一道高聳而圓潤的弧線。

　　「傻瓜！別往這邊來！」

　　在瑞格與村民震驚的目光下，哈絲蒂逕直往沙洲飛去。

　　『妳休想！』

　　眼看哈絲蒂即將脫走，獅狼不顧同伴的勸阻，奮力躍出海面，打算攔在哈絲蒂落下的路徑上，阻止她返回地面。然而，獅狼這一舉動，也將自己送往木樁林立的沙洲上。

　　「不行！會擱淺的！」

　　見獅狼不要命的飛躍，哈絲蒂眉頭一皺，立刻掏出方才從光板上扯下、僅剩一巴掌大的光球，試圖以此扭轉眼前的危機。

　　下一秒，哈絲蒂竟硬生生的停在半空中，並以旁人難以理解的奇異姿態擺盪身軀，隨後又是一記鞭腿，自左側劃出彎月搬的弧線、重重踢向獅狼右臉！

　　隨著獅狼被踢得暈頭轉向、頹然落回鹿耳灣，虎鯨群徹底陷入包圍中。

ns216.73.216.18da2

Reading Theme:

Font Size:

Line Spacing:

Paragraph Spacing:

Load the next issue automaticall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