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棚 - 狐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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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和妻子的緣分只是萍水相逢。

所謂路人與路人間陌生的擦身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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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能料想到，我一時興起的調戲，

生生被我妻子硬拽成了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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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她甚至只能稱為孩童，

一個小鬼的喜歡，不過就跟喜歡一塊糖一般，

又哪里懂得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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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她一下喜歡那個班長，

一下喜歡那個風雲人物，

就她學生時代暗動芳心的對象，

如今算來，有如過江之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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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聽她狡辯道「喜歡可以給很多人，是對於對方的欣賞，還有優秀的一種肯定。那相當於是一種憧憬和對自我的期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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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我問她，那我也是她的憧憬和期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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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當然不是啊！我會希望向那些喜歡的人學習，甚至能擁有那些與生俱來的優點。但對你不會，因為在我對你心動時，你甚至只是我的一個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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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子當時陷入了回憶般，開心的笑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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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鬼殊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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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幾次我抓住妻子的手，把她遠遠甩開，

但妻子總能再次拽住我的衣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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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少年時期的她，總是喜歡張著一雙閃亮亮的大眼睛，熱情的一遍遍說著「我愛你」，「我真的好愛你」，順帶著不請自來，一個個羞澀卻又執著的輕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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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使妻子對於向我示愛這件事情，總是過分坦率，

但她終歸是一個敏感內斂，不喜歡用口語表達的內向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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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多想向我表達的依戀或抱怨，最後都成為了文字，有給我看的，也有她自己收藏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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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的妻子，遭逢了人生許多的重大顛簸，

不如說，妻子對我異常的熱情，正來自於她總生活在不安之中的求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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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幾次她哭著求我給予一個擁抱，甚至一個安慰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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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並不是總能到她的身邊，更多的時候，我只能看到她淚水已經乾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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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妻子是個喜愛天使，最柔軟善良不過的孩子，即使是螻蟻的生命逝去，都能讓她充滿罪惡感，甚至深深記憶很久，擁有多彩而豐富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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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時候開始，妻子已經能夠板著臉，即使是悲傷，也能咬緊牙關，不動聲色的把情緒抹殺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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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間，那個曾經在我面前總愛笑的孩子，如今在我面前，即使咧開嘴角，表情也總帶著一絲苦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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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會愛一個陰鬱的女人，你說對嗎？所以這麼久了，你也不會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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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反駁她，最終卻什麼話也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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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鬼殊途，我總是告誡自己，

她需要一個依賴而不懂得底線，那自己總要顧好，彼此間不該跨過的那道藩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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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在告誡自己，我需要離開她，永遠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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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如果是她永遠離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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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連妻子終於被悲傷淹沒而尋死的那段時間，我也無法阻止，甚至連陪伴也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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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能在一個被允許靠近的時間裡，緊緊擁抱住她；

但那根本沒有用，我在她的身邊沒有一個重量也沒有體溫，那就是我與她之間的距離，是我不得不遵守的限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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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想當時妻子她察覺到我了，因為她那將近窒息般混亂的呼吸，終於在我的懷抱裡變得安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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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後，

妻子用了很長一段時間讓自己恢復起來，

我沒聽她提過那天的事情，

但我覺得妻子對我的感情發生了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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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從前妻子的感情是璀璨的陽光，

那如今妻子的心，不僅在感情中寄予陽光，甚至連同遮擋住陽光後的那片陰影，也囊括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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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子很少說「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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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的悲傷她總想向我尋求慰藉，

如今她會自己吞下去，要不尋求我以外的人傾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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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幾次妻子甚至對我說

「我不想愛了。」

「厭煩了。」

「我好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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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妻子說這種話時，總是想保持堅決，卻忍不住的哽咽，那雙始終使我著迷的雙眼，裡面盈滿了心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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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令我心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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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那心碎之後，依舊執拗含苞的愛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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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真是我蠱惑妳就好了，

如果始終這只是魅惑的法術，

那我是不是就能讓妳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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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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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是不是終於能有一個人相伴，

終於有人能夠在妳虛弱時給妳依靠和幫助，

終於有人能夠讓妳好好的大哭？

終於能有人回應妳每一聲愛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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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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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失去妳的我，還是會想辦法束縛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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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鬼殊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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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為狐，妳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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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從一開始就沒有蠱惑，沒有魅惑，

只是一個可笑的調戲捉弄，

在妳拽住我的衣擺前，我已經不想放妳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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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能夠相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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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成為你的妻子。小時候真的只知道自己非常愛你，現在卻變得這麼貪婪。我現在好怕多說多錯，好怕有天因為想跟你索取更多的感情維繫，最後因為失望而怨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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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妳愛的這麼小心翼翼，即使怨恨也只是剛好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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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成為你的妻子，你會願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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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相愛吧。

結髮為誓。

即使哪天妳不再愛了，

我也會強迫妳成為我法術下的傀儡。

我不會放開妳，妳害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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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論如何，我都不怕你。因為我知道你一直保護我。我愛你，我真的好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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