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葉知秋 - 往事_1

我任由他牽著我的手，走入車內。

這一切都像場夢般，在我眼前不斷變換。

恍惚間，彷彿又回到了9歲的冬天，穎晞哥也是這樣拉著我的手，將我從人潮湧動的街道旁解救出來。

曾經，我蜷縮在一家餐廳落地窗前，望著裡頭的人們有說有笑地吃著晚餐，我垂眸、呵氣、搓揉著手掌，緊抓著從逃出的孤兒院中找到的一件單薄夾克，顫抖不已。

那天的夜，很黑、很漫長，乾癟的枯葉在地上被疾風捲起，又緩緩飄落，萬物凋敝，蕭瑟冷寂。

剎那間，我有種錯覺，好似自己就要被這無邊無際的黑夜吞噬殆盡，屍骨蕩然無存。

好冷啊.....我心想。

此時，我的視線中忽然出現了一隻手。

我心下疑惑，順著那手臂向上看去，一個明亮溫和，如陽光般的微笑撞進了我心中。

「你迷路了嗎？」這是他對我說的第一句話。

我戒備地望著他，搖了搖頭。

「那你怎麼會在這？」

我沉默不語。

這時，一個聲音傳來：「穎晞，走了喔！」

「媽媽，這個弟弟不知道為什麼會蹲在這裡。」望著由遠而進的男人和女人，我戒備心更甚，卻也不禁好奇地瞄了他們一眼。

這....就是「爸爸媽媽」嗎？

「弟弟，怎麼一個人在這裡？爸爸媽媽呢？」女人皺起眉頭，關切地問。

而身側的男人則是將羽絨外套脫了下來，披在我肩上。

我只是直勾勾盯著他們，牙齒不停打顫，卻絲毫未語。

「弟弟，你是不是....不能說話啊？」眼前的好看哥哥小心翼翼地問。

「穎晞！」女人斥責性地喊了哥哥的名字。

「怎麼辦？將他送到警察局嗎？」女人複又開口。

「嗯，只能這樣了。」男人話不多，但從他的眼神中總是可以瞧見對妻子及兒子的關愛。

那是....我從未碰觸過的東西....

當男人想將我抱起時，我卻像發了瘋似的拼命扭動身體。

「弟弟，你怎麼了？」哥哥不解的目光向我投來。

「不....不要回去.....」我龜裂的唇瓣微微張闔，對一個素未謀面的陌生人說話。「育幼院....黑....打....痛....」

此刻他們像是明白了什麼，將我的袖子往上一捲，倒抽了口涼氣。

「怎麼會有這麼沒良心的育幼院，居然虐打小孩？！」女人語帶氣憤，咬牙切齒地說。

「弟弟，你今天就住我們家吧！你放心，我們會對你好的。」女人放軟了語氣，目光憐憫地看向我。

也不知怎麼的，心底隱約有個聲音告訴我，可以信任他們。

我輕點頭，目光不自然地向左邊飄去。

哥哥高興地上前牽起我的手，小跑步地將我帶離人群。

他的掌心溫暖而堅定，捂熱了我寂獨封閉的心。

第一次，我感受到心臟劇烈地跳動，聽到血液沸騰的聲音。

好想.....就這麼跑下去，跑一輩子。

我也想，在銅牆鐵壁的心牆上鑿一個洞，讓陽光灑下。

這樣的願望.....我有資格許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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