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劍幻世 - 第一章　宏願‧上

　　天聖曆18958年。

今天是我十五歲生日。157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PGlR8B9lD

如果許願真的有用，這個錯誤的世界早該毀滅了才對。157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w04rlV1YI

但我還是閉上眼在心底默念：「祝願這世界，能早日毀滅。」157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vXvnbYpHH

不只這個國家，更要讓所有袖手旁觀的傢伙一起陪葬。157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hX9QQ3KLa

無聊的日子、虛偽的社交、耗盡心思卻毫無回報的努力……人活著，真的是為了改變現狀嗎？157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BNWIktMBi

　　現實卻一次次證明，改變只是痴人作夢。157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Rw4z7iaxb

　　既然如此，就該推倒一切重來。

　　我舉起虛幻的劍，想要斬斷那條束縛著世界，卻看不見的鎖鏈……

　　我的手腕卻在微微顫抖，到底是在猶豫，還是因為無力？

　　「你要拯救他們。」

　　柔美的聲音在我耳邊低語。

　　光芒中，女神披著白布，伸出一對慈愛的手。

　　金髮盔甲少年和紫髮聖衣少女從她身旁並肩走來，越是接近，他們的臉龐越是模糊成一團光霧。

　　我嘴角勾起冷笑：「拯救？他們有資格被救嗎？」

　　只要他們沒有開口求救，所謂的救贖，不過是自作多情而已。

　　女神摘下頭盔，露出一頭柔順的淡黃微捲長髮，把頭盔遞到我手中。157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sQoF4fBcR
　　「記著，不知者不罪。」

　　夢醒之後，這句莫名奇妙的話還在我腦中盤旋。

　　拯救他們？

　　憑什麼？157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dAGHneX3s

　　我叫洛剎，是個死媽死爸的孤兒…….不，那個渣滓父親還活著，但我們早就斷了聯繫。

　　大多數人認為我憤世嫉俗，但我覺得能心安理得活在這「布茲曼共和國」的，才真是怪胎。

　　每天的生活都是單調無趣：起床、上課、擠車去打工、看小說、再睡覺。

　　今天又是無聊透頂的一天，這種日子還要過多久？

　　沒人知道。157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9t3lSvIGS

　　「真少見啊，洛剎的歷史卷居然不及格。」一道少年聲音在耳邊響起，語帶調侃。

　　紅髮少年洛剎趴在桌上，半睜著眼，不耐煩道：「上回偷看我的日記，這次是試卷，下次該不會是偷窺我洗澡吧？」

　　「你別亂說啊，大家都在聽呢。」奧德爾棕髮微亂，像頭永遠不會煩悶的狐狸，半蹲在桌前，伸手撩撥著洛剎的額髮，被對方一把拍掉。

　　奧德爾是洛剎的摯友，二人相識快五年了。

　　自從他無意間看到洛剎的生日願望後，就把洛剎當成世間少見的珍禽異獸。

　　在奧德爾眼中，洛剎這種想法比什麼都有趣，因為──他是真心希望世界毀滅，讓一切苦難都化為烏有。

　　奧德爾不曾對洛剎這種黑暗的想法感到害怕，反而覺得這是生活裡最好的調劑。

　　他從不會認真對待什麼，無論是友情、學業還是未來。

　　只要每天能笑著度過，他便心滿意足了。

　　對他來說，認真生活是一種奇怪的酷刑。

　　教室另一頭，金髮的艾琳微笑著走過來，手裡端著草莓芝士蛋糕：「分數是大家的努力成果，就算只有一分，也值得獎勵。這是我昨天學到的新甜點，大家快嚐嚐看。」

　　同學們簇擁著艾琳，讚美聲一如既往地千篇一律；艾琳亦以甜美的笑容回應，舉手投足都像教科書裡的天使。

　　洛剎只覺得她活得太累了，為什麼總要掛著笑臉，裝出一副溫柔體貼的樣子？

　　他側過臉，彷彿毫不在意，但眼角還是忍不住瞟向她。

　　「你說，怎麼會有艾琳這種近乎完美的人？成績優秀、助人為樂，還特地去紅區那種地方做義工。最重要的是，她從來不會看低出身卑微的人呢。」奧德爾壓低聲音，分不清到底是在羨慕還是開玩笑。

　　在洛剎看來，這種人根本不存在。

　　「哼，裝模作樣誰不會？要是你給我錢，我也能演一整天的好學生。你喜歡她就去告白吧，反正你說她不會看不起窮人。」洛剎淡淡道，眼神掃向前方。

　　洛剎有時也會想，如果艾琳能卸下那副完美的面具，會不會其實比誰都脆弱？

　　但他懶得深究。

　　奧德爾聳了聳肩，笑道：「我沒興趣。你這麼說，是存心想看我出糗吧？」

　　艾琳親自將兩塊蛋糕放到他們桌上，「兩位要不要嚐嚐？」

　　「當然要，大小姐的手藝從沒讓人失望過。」

　　奧德爾咬了一口，眉頭一擰，「唔……還不錯，跟以前一樣好吃。」

　　洛剎懶得理會他們，只是閉上眼假寐。

　　艾琳站在一旁，有些尷尬。

　　「別管他。他現在這麼失落，恐怕龍肉也吃不出味道了。」奧德爾道。

　　「畢竟，洛剎向來對自己有很高要求。」

　　艾琳接過奧德爾遞來的考卷後，輕掩著嘴巴，驚訝道：「你的試卷被掉包了嗎？『八千年前有多少個國家』這種問題怎麼可能會錯？」

　　那時有五個王國和一個帝國，合起來就是六個。

　　標準答案卻是五。

　　為了隱瞞自己的暴政，政權篡改了歷史，粉飾太平，還逼著學生背誦這些謊言，真讓人作嘔。

　　這樣的世界，果然該毀滅才對。

　　奧德爾攤了攤手，道：「哪裡被掉包了？字跡明明就是洛剎的啊。」

　　「考得好或者不好都不重要，這場考試本質上就是一場鬧劇。」洛剎站起身，向艾琳伸出右手。

　　然而，奧德爾卻搶先一步將試卷從艾琳手上抽走。

　　艾琳微微一笑：「我不會質疑奧德爾三年室友的經驗。如果你心情不好，就多吃點蛋糕吧，只要多吃蛋糕就──」

　　洛剎心頭一震，暗忖：「她怎麼知道我和奧德爾是三年室友？這種細節……」

　　「多吃蛋糕只會變胖。」他坐在教室正中央，表面上仍然保持冷靜。

　　不要相信任何人的善意，任何的溫柔也要抱著本能的防備。

　　洛剎原本打算午餐後趁飯氣攻心補個眠，現在卻一點睡意都沒了。

　　艾琳態度溫和，道：「其實，我本來想請教你一些問題。最近讀教科書和歷史書，發現時間線很混亂，也不合邏輯……」

　　這些教材根本就是政權的洗腦工具，邏輯怎可能通順？

　　「就算大小姐向他請教，他也未必肯理你。」奧德爾笑道。

　　艾琳歪了一下頭，奇道：「有人向你請教自己的喜好，不該感到開心嗎？」

　　洛剎又伏回桌上，似乎不打算理會艾琳。

　　艾琳看著洛剎這副冷淡的模樣，俯下身，低聲道：「我明白了，你是故意答錯這些問題，不想讓自己鋒芒太露吧？」

　　俗人總是自以為看透一切，還沾沾自喜地揭別人的「底牌」，真讓人反感。

　　奧德爾見洛剎皺了皺眉，立馬唱和道：「嘿！唯一能看的歷史科都考砸了，洛剎還哪來鋒芒呢？」

　　洛剎相信著另一個版本的歷史──「第二歷史」，由於共和政府並不承認這段歷史，所以普羅大眾對此所知甚少。

　　他抬起頭，與艾琳對視了片刻，眼神冰冷，道：「考卷上的標準答案不是真相，所以我寫不出來。即使答對了也沒用，分數換不成錢。」

　　艾琳雖然被他直視得有些不自在，卻沒退縮。

　　她害怕這種具有穿透性的目光，但同時又渴望這樣的對話能持續下去。

　　這一瞬間，洛剎對這個總是笑臉迎人的女生略微改觀──至少她有思考的能力。

　　突然間，洛剎身後傳來一記清脆的響指聲。157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bHWdM5rDz

　　一名藍髮少年緩緩站起，深紫色的雷光他在食指上竄動，吸引了全班的目光。

　　他是利昂，魔法學院的風雲人物，近年以優異的成績見稱。

　　利昂臉上還殘留著今早被教授表揚的得意，輕蔑道：「真相並不重要，玩家只要遵循遊戲規則就行。」

　　洛剎冷笑一聲，「是嗎？有時候我挺佩服你的，能把奴隸說成玩家，把主子的命令當成遊戲規則。可惜奴隸就是奴隸，你這種當狗的心態一天不改，永遠都當不成人。」

　　「可是，事實證明我比你更成功──就算把你打傷，我也不會受到任何懲罰。」

　　他將雷元素凝於指尖，以指為槍，釋出一道雷光，直射洛剎面門！

　　這是魔法學院的初階雷魔法「雷牙」，能瞬間將對手麻痺。

　　利昂自然明白規則之外的世界有多殘酷，他只是不想成為那個被世界拋棄、無依無靠的人。

　　服從讓他感到安全，也讓他有資格俯視那些「不合群」的人。

　　洛剎瞥見一旁的艾琳，一手將她推開，動作乾脆俐落。

　　雷光在他臉側劃過，燒焦幾縷紅髮，空氣中傳出一股焦味。

　　「你這種人啊，不遵守這些『遊戲規則』，就什麼都不剩了。」

　　洛剎以一股純粹的魔力包裹著拳頭，道：「讓我來教教你什麼叫『主動反抗』。」

　　只見洛剎箭步衝前，利昂神色一凜，雙手交叉，護住面門。

　　然而，洛剎拳頭已重重砸在利昂腹部，聚於一處的魔力瞬間使他撞翻身後兩張課桌，狼狽倒地。

　　「魔力拳」屬於初階原魔法，單純以魔力強化肉體，破壞力不俗。

　　每個人的體質不同，適合修煉的魔法也不一樣。

　　但共和國只會傳授人民光、雷和地三種魔法，全都是有利於社會的「實用」魔法。

　　全班鴉雀無聲，奧德爾反而興奮地吹了聲口哨，笑道：「哎呀哎呀，洛剎今天心情不錯嘛！」

　　奧德爾對於這種戲劇化的衝突感到無比興奮，這才是「活著」的感覺，比一切的學習都來得真實。

　　「要不要繼續？還是打算回去舔你的遊戲規則了？」洛剎道。

　　利昂額上滲出冷汗，勉強站起身來，冷哼一聲，臉色難看地坐回座位上，卻沒再多說一句。

　　他又羞又惱，他恨自己為什麼會輸給一個不守規矩的異類。

　　但他更怕，如果真的拋棄這些規則，自己就會正如洛剎所說，變成一無所有的失敗者。

　　洛剎轉身瞥了艾琳一眼，看到艾琳驚魂未定地捂著胸口，他那一瞬間的關切又迅速收斂，化為平日的冷漠。

　　他厭惡自己那一剎那的溫柔......不，是軟弱。

　　放學後，校園裡人潮洶湧。

　　洛剎雙手插進口袋，避開熱鬧的社團活動，徑直穿過人群，步伐迅速，像是要把這座學院甩在身後。

　　奧德爾哼著歌緊隨其後，笑道：「現在的你真是健步如飛啊，全靠魔法理論課睡的三小時嗎？」

　　洛剎斜睨他一眼：「上學可以遲到，吃飯可以慢慢來，考卷可以不寫，但離開這鬼地方，必須快。」

　　「你對學校怨恨真深啊。」

　　「我不是討厭學校，是討厭任何浪費時間又沒收益的地方。我去打工，是因為至少那裡付我錢。」

　　「的確，毀滅世界比這些都有趣得多了。」

　　洛剎皺了皺眉，道：「搞清楚，希望世界毀滅和要毀滅世界是兩回事。」

　　「嘿，不就是主動和被動的分別嗎？」

　　布茲曼共和國從貴到賤分為：紫、淺紫、藍、淺藍、綠、黃、橘和紅八個區。

　　洛剎就讀的「諾魯曼魔法學院」位於黃區，這裡是全國經濟核心，人民大多從事服務業。

　　等了好一陣子，兩人終於在擁擠的月台上擠上第四班電車，車廂裡擁擠得連呼吸都有困難。

　　洛剎望著窗外飛逝的景色，心裡只有無盡的厭倦。157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wDuiY0tE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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