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罐與爛泥的初戀特調 - 第16章惡果

　　到了中午，雨勢變小了。

　　裴尚延和溫郁仁起身準備去買便當，卻看見平常午餐時間總跑得不見人影的陸成悅趴在桌上滑手機。

　　「你怎麼不吃飯？」溫郁仁問。

　　「吃不下。」陸成悅緩緩轉過身，悄聲說道：「說了你別嚇一跳啊，我上一餐是廣藝大那個包子。」

　　裴尚延瞬間皺起眉頭。

　　溫郁仁下意識留意空氣中的氣味，一聞便有些疑惑，稍作猶豫後說道：「雖然這樣很冒犯，但是……你聞起來不像熱潮期，斷食之後不應該拖這麼久還沒來的。」

　　「嗯啊，昨天早上就該來了。」

　　溫郁仁突然想到了什麼，對陸成悅和裴尚延勾了勾手指。

　　裴尚延猶豫了幾秒，仍是湊了過去。

　　陸成悅也有些尷尬，但太過好奇溫郁仁想說什麼，便妥協了。

　　溫郁仁站在兩人之間，悄悄地說：「你們不是標記過了嗎？」

　　裴尚延顯然沒料到溫郁仁會提這個，不知所措地傻愣著。

　　陸成悅這時才發現，前天在海蝕洞裡的對話，還真的被聽得一清二楚。

　　「標記會抑制熱潮，如果Omega分化完才剛過一、兩年，器官還沒完全長好，第一次標記過後就會像你這樣。」溫郁仁無視兩人尷尬的神色，盡量簡潔地講解。

　　「那怎麼辦？」

　　「兩個選擇，一是你們接吻，要交換唾液那種，熱潮馬上就來了；二是先去保健室拿營養液喝，等標記退了，熱潮自然就來了。」

　　陸成悅如臨大敵，詢問道：「有別的選擇嗎？」

　　「沒有。」

　　「營養液超他媽噁心，我寧願餓死也絕對不喝那個。」陸成悅一臉嫌棄。

　　「你直接把吃他口水這個選項忽略了？」溫郁仁一把拉過裴尚延，眼神關切地看著兩人說道：「我說啊……你們吵架已經是前天的事了，該和好了吧。」

　　陸成悅選擇性忽略自己不愛聽的部分，嘻皮笑臉道：「原本只知道你們Alpha鼻子靈得跟狗一樣，沒想到口水還能讓人發情，根本有毒吧，你們是科摩多巨蜥？」

　　「……你餓死吧，不管你了。」溫郁仁沉聲道，伸手輕輕推開陸成悅。

　　裴尚延心想，陸成悅是因為標記才導致生理週期紊亂，雖說這個標記是陸成悅向他討要的，但終究有他的責任在，他也不能放任這種情況不管。

　　因此他去學餐的路上，先麻煩溫郁仁幫他買便當，他自己則前往保健室，向保健室老師表明想幫班上的Omega拿營養液。

　　在簡單登記過後，順利地領取到一包牛奶口味的營養液。

　　之後他來到學餐，遠遠地看見大部分學生都擠在便當店裡，飲料店前面排隊的同學不多，也許店家還有空幫忙客製化。

　　很快地輪到裴尚延，飲料店老闆娘熱情招呼道：「帥哥，你要什麼？」

　　「想請阿姨幫個忙。」裴尚延拿出營養液。「用這個取代牛奶，做一杯焦糖麥芽拿鐵，可以嗎？」

　　「你的Omega熱潮期來了哦？啊你人很好吶，談戀愛就是應該要像你這樣把人顧牢牢啦，不錯不錯，你稍等一下，交給阿姨齁。」

　　過了約五分鐘，他從老闆娘手裡接過那杯混合了營養液的飲料。

　　「謝謝阿姨。」道謝後，他快步走回行政大樓，想盡快將飲料交給陸成悅。

　　此時在教室裡，陸成悅餓到睡不著，便不打算繼續睡了，準備起身。

　　他才剛稍微撐起上半身，忽然被人用力按回去，腦袋喀的一聲撞上桌面，本就虛弱的身體更是感到一陣天旋地轉。

　　「再說謊啊！禮拜五那天我根本沒有碰到你，卻被你害得背上一條騷擾Omega的罪名，老子他媽現在就給你一點教訓！看你還敢不敢亂說謊！」陳司麒越說越激動，不停地揪住陸成悅的頭髮將人抬起，又狠狠撞回桌面。

　　陸成悅咬住下唇硬是沒哼一聲，來回撞個幾次之後嘴唇就咬破了，嘴角染上血跡，模樣相當狼狽。

　　周圍同學紛紛退開，教室裡頓時充滿此起彼落的鼓譟。

　　陸成悅嘗試掙脫，奈何體力匱乏，只能單方面挨揍。

　　裴尚延打開教室門那一刻，手中拿著的飲料差點就要被眼前的景象給嚇掉了。

　　他趕緊將飲料放在窗台上，一個箭步衝向前。

　　陳司麒見裴尚延衝了過來，冷不防釋放壓制性費洛蒙，威嚇道：「沒你的事，臭藥罐！你有種就在全班面前跟我鬥啊？」

　　裴尚延嗅到冰冷的碳酸氣息，驚訝道：「你瘋了？」

　　桑伶直接跪倒在地，甚至難受到哭了出來。

　　「快帶桑伶出去。」裴尚延不得不先扶起桑伶，交給一旁的Beta同學。

　　他強逼自己冷靜，想著只要等桑伶離開教室，他就能反擊了。

　　不對，就算反擊，論體能和費洛蒙壓制，他都是很難勝過陳司麒的，但他已經想到自己能做什麼了。

　　裴尚延拿出手機，飛快地調整設定，接著把鏡頭對準陳司麒。

　　這次，他要讓陳司麒徹底完蛋。

　　此時，陸成悅感覺按在自己頭上的手移開了，直覺反應是陳司麒要去攻擊裴尚延，他奮力將頭抬起一些，看見裴尚延好端端地站在五步之外，手裡還拿著手機對著這邊，像是在錄影。

　　很好，這就對了，這是裴尚延最拿手的絕活，那就好好站在那邊拍吧，不要來打架了，要是因此受傷，他還是會自責的。

　　才剛鬆了一口氣，陸成悅突然察覺陳司麒在撕他的腺體貼，他大吃一驚，伸手死死護住後頸。

　　陳司麒怎麼也掰不開陸成悅的手，便怪裡怪氣地嘲諷道：「你一個Omega老是貼這個做什麼？是不是早就被哪個Alpha破處了，要遮完全標記的痕跡？」

　　陸成悅，用盡全力抵抗，但這個姿勢實在太難出力了，加上身在陳司麒的費洛蒙壓制範圍中心，沒多久護住後頸的手就有鬆動的跡象。

　　「陳司麒他想做什麼？」

　　「他在攻擊陸成悅的後頸，該不會是想強行標記吧？」

　　「不會吧……好可怕……」

　　聽見周圍同學的竊竊私語，陳司麒正想開口怒斥，抬起頭就看見裴尚延拿著手機對著自己拍攝。

　　「你他媽拍個屁啊！」陳司麒怒吼道，同時放開陸成悅，朝裴尚延走去。

　　他奪過裴尚延的手機，用力將手機摔在地上，啪噹一聲，脆弱的智慧型手機應聲碎裂，零件四散。

　　陸成悅被手機落地的聲響嚇了一跳。

　　這渾蛋竟然敢在他面前摔裴尚延的手機？哪來的膽子？

　　「再拍啊，這下看你怎麼拍。」陳司麒得意地嘲弄著裴尚延。

　　「呵呵。」裴尚延沒忍住輕笑出聲。「摔我手機也沒用，剛剛那是實況。」

　　「什麼？」陳司麒一時反應不過來。

　　「班群除了自己，能刪實況存檔的只有阿狗，鐵證如山，如果陸成悅的家人要對你提告，你就完蛋了。」

　　「幹！」陳司麒一聲怒吼，原先周身壟罩的壓制性費洛蒙換了個方向，茲聲作響地襲向裴尚延。

　　陸成悅感覺壓在他身上的碳酸氣息消失了，即刻起身，臉色一沉，抓了把椅子朝陳司麒扔了過去。

　　陳司麒毫無防備，被椅子砸得大吃一驚，碳酸的氣息也被打散，狼狽地殘留在空氣中。

　　周圍的同學紛紛看向陸成悅。

　　陸成悅嘴唇周圍沾滿血汙，額頭和顴骨撞出泛紅醒目的腫包，但就像感覺不到疼痛一樣，抬起拳頭衝向前。

　　有了前兩次挨揍的經驗，陳司麒一見到陸成悅衝過來就想躲，但他立刻發現背部挨那一下其實不痛，判斷陸成悅狀態不好，正面迎擊也不一定會輸！

　　陳司麒站穩腳步，成功接下陸成悅的拳頭。

　　陸成悅習慣性想抬腿反擊，奈何狹小的走道兩旁擺滿課桌椅，施展不開，就這麼和陳司麒扭打成一團。

　　空腹多日，陸成悅難掩頹勢，沒過多久便單方面挨打，只能伸手抵禦，漸漸地被按到教室後方的置物櫃上。

　　裴尚延急忙從背部架住陳司麒，卻只是徒勞，完全無法將陳司麒從陸成悅身上拉開。

　　「尚延！退後！」溫郁仁推開教室後門大吼道。

　　裴尚延依言放開陳司麒，大步退開。

　　下一秒，教室被陰鬱的森林氣息壟罩，彷彿長出了無數棵高聳入天的樹木，遮蔽了大部分的光線和聲音，原先殘留的碳酸氣息也一絲不剩地被清除。

　　陳司麒只感覺教室變暗了，周圍鴉雀無聲，接著他應聲倒地，被絕對的壓制死死釘在地上，連肺裡的空氣都被擠出了大半。

　　他大口喘著氣，吸入口鼻的盡是泥土和苔蘚的潮濕氣味，就像是在訴說著他只配在地上掙扎，周圍的一棵棵參天大樹更像是無數個溫郁仁的分身，以居高臨下之姿鄙視著他，唾棄著他，令他感到崩潰。

　　距離陳司麒不到一步的陸成悅卻感到一陣舒暢，傷口似乎都不那麼痛了，他疑惑地嗅了嗅，大樹後便飛來一群閃著微光的螢火蟲，等回過神時周身都充滿了令人安心的熠熠螢光。

　　裴尚延對眼前這幕驚訝不已，就算他知道溫郁仁分化得早，操控費洛蒙早已駕輕就熟，但依然對溫郁仁竟然能同時釋放壓制與安撫兩種費洛蒙感到佩服。

　　看著溫郁仁在對陳司麒進行絕對宰制的同時，還能護著近在咫尺的陸成悅，他不禁在心裡讚嘆道，這是何等細緻的操控啊！要是相機能拍到費洛蒙就好了，但就算是電影CG特效，應該也很難還原他此刻的感受。

　　「哇靠，不愧是仁哥。」喬耘雖感知不到費洛蒙，但見到溫郁仁進入教室沒幾秒陳司麒就倒地了，用猜的也能猜個八九不離十。

　　在陳司麒停止掙扎後，教室又恢復原狀，沉鬱的森林氣息竟被溫郁仁彈指之間收了個乾淨。

　　他走到陸成悅身旁，彎下腰詢問：「站得起來嗎？」

　　陸成悅試著挪動身體，但很快便喪氣地搖了搖頭。

　　裴尚延趕緊去拿放在窗台上的飲料。

　　陸成悅看見裴尚延便脫口而出：「你的手機……」

　　「不重要。」裴尚延打斷他，催促道：「先喝。」

　　陸成悅喝了一口立刻蹙眉，疑惑地翻看，發現杯身沒有標籤貼紙，馬上想到這可能是裴尚延拿營養液去請飲料店阿姨客製化的。

　　再怎麼說也不能辜負人家一番好意，他只好捏著鼻子小口小口喝著。

　　看見陸成悅雖然一臉嫌棄，但還是乖乖地將混合著營養液的飲料喝下去了，裴尚延懸著的一顆心終於有了著落。

　　溫郁仁拿出手機，走到一旁聯繫梁願永。

　　梁願永接到溫郁仁的電話，趕緊放下才吃了一半的便當，火急火燎地搭電梯回到七樓，才剛出電梯就看見綜一六教室外站著好幾位同學。

　　「怎麼回事？」梁願永問。

　　「陳司麒趁陸成悅在睡覺，抓著他的頭一直撞桌子，因為覺得很恐怖，我們就先出來了。」一位同學解釋道。

　　另一位同學接著說：「陳司麒還在教室用壓制性費洛蒙，裴尚延就叫我們先把桑伶帶出來，他留在裡面幫忙，後來班長就回來了，班長一進去陳司麒就倒了。」

　　梁願永翻了個大白眼，別的導師總說著第一次帶班的回憶多麼深刻難忘，他第一次帶班卻像一場災難，搞不懂為什麼陳司麒和陸成悅這一A一O碰在一起總能擦出漫天火藥味，這倆祖宗連個便當都不讓他好好吃完，真是謝囉。

　　他推開門，見到坐在地上的陸成悅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第一時間出於對Omega的保護本能而感到有些心疼，但他仍故作輕鬆地開起玩笑：「哇，臉花成這樣，你為數不多的優點又少了一個。」

　　「幹。」陸成悅放開吸管，回嘴道：「阿狗你的良心被自己啃了嗎？」

　　「呵呵，還能說垃圾話，看來傷得不重。」梁願永笑了笑，接著收斂起表情，換上較為正經的語氣道：「班長，你先跟我一起帶司麒去教官室。尚延帶成悅去保健室，如果成悅身體狀況還OK，你們再一起來教官室找我。」

　　「知道了。」溫郁仁和裴尚延齊聲回應。

　　溫郁仁跟在梁願永身後，拖著陳司麒走出教室。

　　「沒事的趕快進教室吃飯。」梁願永朝教室外的同學們催促道：「快點，都動起來，不要等等到了管制時間還留在走廊上。」

　　裴尚延倒是不急，他輕輕摸了摸陸成悅的頭，輕柔地說：「你慢慢喝，喝夠了我再帶你去保健室。」

　　陸成悅看了看裴尚延，眼神裡似有觸動，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悶悶地回了個「嗯」便繼續低頭喝飲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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