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梨 - 第42章你就該是張牙舞爪的狐狸

接下來，可憐的孩子等到的是更加殘忍的折磨。

他的手臂磕在路邊，傷痕一道接一道的出現。

在凜冽的寒風中，呼救的聲音越來越弱。

“你們在做什麼？”

這樣的聲音在這樣的情況之下，如同天籟。

少年時的段君彥已然氣勢上乘。

段家勢大，即便他是旁支，也依舊無人敢得罪。

幾個富家子弟的家世在段家面前實在是不夠看的。

紛紛推開露出了中間奄奄一息的孩童。

段君彥看著蹙眉。

他從小雖不算心腸冷硬，但也屬實是不愛管閒事，也沒什麼同情心。

但莫名的，看到地上那個受盡折磨屈辱，卻依舊努力的想要爬出這個可怖圈子的孩子，段君彥覺得有些心酸。

“都給我滾！”

少年的段君彥做了一件自己都沒有想到的事，他出手幫了這個孩子。

周圍的富家子弟一哄而散，也不是多麼大的孩子，也沒有多麼成熟的心性，出來找個樂子，並不想招惹不該招惹的人。

段君彥看人都走了，這才慢慢的蹲下身來。

“你還好嗎？”

少年聲音清冷，但在這冰雪寒冬之中卻如同暖流一般。

孩童費盡全身力氣，才艱難的動了動手指，翻了個身，面朝著段君彥的方向。

段君彥注意到，微微松了口氣。

孩童眼睛都快要睜不開，段君彥只看到他唇角溢出的白霧，才勉強放心。

如今外人不知，其實段家內部混亂，他作為旁支，日子也並不好過。

一舉一動都在受人注意，段君彥也實在沒法多幫他些什麼。

只觀孩童面容不俗，眼尾一點小痣更顯微妙，長大之後或許也是個奇人。

段君彥想了想，站起了身。

“把他送到梨園門口去吧，學個技能在身上，日後如何就不是我們能決定的，至於是活還是死，都是自己的命。”

梨園收徒，除了梨園段君彥暫時想不到什麼其他地方可以安置這個孩童了。

身後跟著的人應聲上前，把奄奄一息的孩童抱了起來。

人被段君彥送到了梨園門口時，已經暖過來了一些。

孩童被放在了地上，還微微有些站不穩當，濕漉漉的眼睛里滿是感激。

“謝謝哥哥。”

孩童伸手抓住了段君彥的衣角，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

可惜……

段君彥往後退了一步，沒什麼表情。

“要活著，好好活著，活著才有希望。”

這句話之後，段君彥便帶著人直接離開，頭也不回。

只余小小的孩童獨自一人瑟縮在雪地之中。

他發著愣，看著兩人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之中，抿了抿乾裂的唇瓣，低頭看向手中的東西。

那是一塊玉佩，色澤質感，一看就是極好的，他本是動了貪念，想要吃上一頓飽飯。

這人看著貴氣，想必也不會在意一個玉佩。

但是等玉佩拿在手裡，他又後悔了。

要活著……

說來俗氣，但那時候，段君彥真的是照進裴夢桉生命中的一束暖陽。

在他暗無天日的童年時期中，是段君彥伸手拉了他一把，讓他重新有了活下去的想法。

若是沒有那時的段君彥，就沒有後來的裴夢桉。

那一日，他本想離開這個令人絕望的人世間。

孩童握緊了玉佩，轉身跪在了梨園門前，一下一下的磕著頭，為自己爭了一條活路。

從那天起，他有了姓名，也有了方向。

要活著……

裴夢桉不知道活著的意義，但他知道，要活著……

段君彥的指尖悄然用力，心中激蕩難以言喻。

在裴夢桉看來，這並不是什麼不能說的秘密，所以他以訴說故事的方式，講給了段君彥聽。

但這些語言落在段君彥耳朵里，組成的就是一幅幅畫面。

段君彥沒有失憶，只是時隔太多年的場景不甚清晰。

但此刻，是塵封的記憶滾燙的翻湧。

“原來是你……竟然是你……”

段君彥將下巴擱在了裴夢桉的頭頂，輕輕蹭了一下。

“裴夢桉，我真是又慶幸又後悔。”

“為什麼？”

段君彥的掌心貼著裴夢桉的腰側，輕輕向後用力。

裴夢桉剛還微微前傾的身子便軟進了段君彥的懷裡。

段君彥將人拉近的動作隨意中帶著一絲壓迫感，讓裴夢桉的心跳頓時漏了一拍。

“因為……”

段君彥的聲音有些啞，湊在裴夢桉的耳邊說話，性感的不行，裴夢桉這樣想著，就控制不住的有些走神。

“因為我在慶幸，那天突然來了興致救了你，也在後悔，沒有再多幫幫你。”

若是再多發一些善心，或許裴夢桉就不會過得這麼苦，不會為了自己的一句活著而拼盡全力。

裴夢桉聞言淺淺的笑著，“您不用說這些，我很感激多年前您出手幫了我，多年後，您依舊出手幫了我，讓我待在您的身邊，我很滿足了。”

怎麼會有這麼惹人疼的人呢，段君彥想。

“今天，很害怕吧。”

他一說，那被裴夢桉刻意忘記的記憶又回來了，是熟悉的黑暗與冰冷。

段君彥感受到了懷裡人細微的顫抖，心疼不已。

“是我不好，裴夢桉，可是為什麼呢，明明你害怕，為什麼要去，如果你不想，可以拒絕的。”

明知道裡面漆黑無邊際，為什麼還要踏進去呢。

心裡隱約有個答案，卻更想聽懷裡的人親口說出來。

裴夢桉眨了眨眼，往段君彥懷裡又靠了靠，腰間的手臂果然收緊，把裴夢桉抱的更加嚴絲合縫。

“因為是十爺吩咐的，要跟著唐小姐學，十爺說的，我都想做到。”

這話燙的人心裡發疼，段君彥實在是敗給了裴夢桉。

他想，這輩子大概都不會再有第二個人如裴夢桉一般讓他如此心悸了。

“裴夢桉。”

段君彥低頭親了親他的眼尾。

“你就該是張牙舞爪的狐狸，而不是搖尾乞憐的小狗。”

“我還是你的靠山呢，你要記得。”

“現在，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不用害怕，大膽向前。”

“有我在你身後，你只管去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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