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魔緣 - 第二章·初遇

夏日炎炎，蟬鳴不絕於耳。

男孩坐在樹上，俯瞰對面的小村莊。那裡的人都變得和螞蟻一樣小，密密麻麻的黑點映入眼簾。

他搖著波浪鼓，輕輕哼歌。

夏風不停吹拂，吹過了山林草木，吹過了他的臉龐。

就在此時，一陣強風撲面，他當場錯愕不已，回過神來身下一空，正從半空墜落。

重力加速度，他落下的速度比想像中更快，一剎那間，他竟不知怎麼反應，乾脆閉上了雙眼。

身下一陣風拂過，撩起衣襬，待他睜開眼睛時，身體接觸到的既不是硬硬的樹幹也不是柔軟的草地，而是一個⋯⋯溫暖的懷抱？

「小傻瓜。」這個溫暖的人輕喊了一句，掂了掂懷裏人的重量，不自覺地皺了眉頭。這也太輕了點⋯⋯

男孩只覺得他說話時，耳朵就像有羽毛撓，撓的人耳朵癢。於是有些僵硬的掙扎一下。

他感受到男孩的不情願，笑笑把他放下來。「你叫什麼名字？」

「柳凌雲。你咧？」他勾起一抹笑，眼睛彎的很像弦月。

「夜忘雪。魔界的二皇子。」

「哦～那我們以後就是朋友啦！」

夜忘雪一呆怔，沒看出來，這人很自來熟啊⋯⋯半晌，他笑著應了聲。

柳凌雲得到回應便心滿意足，修長白皙的手指抓住了對方的衣袖，十分有自信道：「來比試比試，我一定贏你。」

老實說這節奏夜忘雪根本跟不上，緩沖了好一下才開口說：「確定嗎？我怕你輸了就不理我了。」

這次換柳凌雲傻住，片刻後才嘟起紅脣喊道：「別以為你年紀小我就讓著你，等一下各憑本事，輸了別哭！！」

夜忘雪盯著他白皙的皮膚泛起桃花般的粉色，雖然自己才十一歲，卻也不小心看到動了心。他搖了搖頭，笑說：「各憑本事，我不哭你不哭。」

風起，柳凌雲縱身一躍，消失在夜忘雪眼前。後者輕笑了下，一躍而起。

起初，兩人還不相上下，平分秋色。到了後頭，柳凌雲竟不免喘息和腿軟，他看著眼前臉不紅氣不喘的夜忘雪，就不明白他怎麼做到的，難道是年齡差？

他一時失神，待回神過來時，一柄木劍指向自己的胸口。「⋯⋯」

「好了，我累了。」夜忘雪淡淡的說了一句，木劍也收回劍鞘。

孩子間的比試，不能見血，何況他沒想殺人。

柳凌雲頂著一臉紅暈，喘息不止，夜忘雪見狀，以為他吸不了氣，跟著著急。「你沒事吧？」

「沒事⋯⋯」

「哦。」

氣氛一時間變得尷尬，頭上有一隻烏鴉笑著飛過去，那是一隻在嘲笑別人的烏鴉。

不知過了多久，夜忘雪瞄了一眼柳凌雲。「你還想玩什麼？」

「捉迷藏。」他的目光瞬間亮了起來，上前抓住夜忘雪的衣袖，剛剛的尷尬哪裡來的哪裡去了。

夜忘雪墨綠色的眼瞳直勾勾盯著對方的臉，準確來說是嘴角。他看見他的嘴角浮起一抹笑，微微上揚，目光又移到他的雙眸，這才發現柳凌雲淺茶色的眼眸裏藏著一股溫柔的氣息，和外表的稚嫩開朗不一樣，那是一個溫和柔軟的眼神。

「好。」

「那你先躲，小心別迷路了。」

「嗯。」話罷，就見柳凌雲將一條藍布綁在雙目上。

夜忘雪躲了起來。

⋯⋯⋯

「忘雪！忘雪！」柳凌雲找不到人，開始著急起來。

他踩斷樹枝踏過泥土，就是找不到人，一時之間，無法冷靜的大喊對方的名字。

換來的回應只有微風吹拂樹葉的婆娑聲。

他顰起眉頭，眉宇之間有一股濃濃的擔憂。孤身站著，他突然眼眶泛淚，「啪嗒」一聲，一顆豆大的淚水滑過臉頰流至下頷。

他今年十三歲，因為找不到人哭了。

在風中聽見一聲輕喚，他的手被牽了起來，往前走去。

一道光亮起，閃著茫茫的白，他緩緩合上眼，隨著對方的腳步直直往前。就一秒的時間，他再度張眼時，景色天差地別。

眼前是一片藍色花海，海天一色。西方落下夕陽，晚霞溫柔掛在天邊。

花海中間有一個小池塘，外圍都是石頭。柳凌雲見夜忘雪走了過去，蹲下身拾起一顆石頭，放到前者手心裏。

柳凌雲蹙眉，他是沉醉於眼前景色，但送石頭是什麼意思？

他盯著手掌心的東西看，沒看出個特別，他問道：「為什麼要送我石頭？」

夜忘雪見他一臉茫然，好笑的說：「不是石頭。」

「那是什麼？」

「我不知道。」他在對方疑惑又不可置信的表情下，憋著笑說：「我母親是修仙者，她曾經說過這不是石頭，這片花海也是她的，應該說，這是我依她的想法創造出來的結界。」

「你這麼小就會設結界啊？」

「我為了緬懷她，只能苦學了。」

柳凌雲一愣。「你母親⋯⋯」

「嗯。她逝世了。」

柳凌雲突然想找個洞跳下去，他道：「對不起⋯⋯」

「這有什麼，沒事。」他笑了笑，拉著柳凌雲的手示意他躺下。

柳凌雲躺了下來。

清風拂面，花香撲鼻。

就在某一刻，他一激靈，看著身旁的人問：「這是什麼花？」

「和睦花。」他輕輕合上了眼，任風溫柔撫過臉龐。

「那花語？」

「別忘了我。」

一句話飄在空中，隨著流動飄上飄下，最後落入柳凌雲耳裡。他瞳孔放大，愣住了。「啊？」

夜忘雪不語，等柳凌雲反應過來時，他已經笑得合不攏嘴。

他們躺在花裡，望著逐漸昏暗的天空。

「忘雪，我得走了。」

「嗯。明天再來？」

「好啊。」他往前邁步，走了幾步忽停頓而回眸，揚起燦爛如陽般的笑容，說道：「就算長大不常見了，我也不會忘了你，永遠不會。」

話音隨著風傳到夜忘雪耳邊，他微微一笑。

「那我也永遠記得你。」

⋯⋯

翌日，夜忘雪如約到了。

但是等了很久，就是沒看到人。

他開始自言自語，來回跺步，半晌，起了回去的念頭。

再隔日，他還是等不到人，但他沒有放棄，奇怪的是他沒有打算去仙界找，因為柳凌雲答應要來的。

就這麼兩個月過去了。

「你這二個月在幹什麼！」

「等人。」他沒有說在等誰。

聞言，魔聖怒髮衝冠，他眉頭深鎖。「好，好，你真行。等人⋯⋯你怎麼確定他會來？」

夜忘雪無言，他低下頭，片刻才抬眸說：「因為他說過他會來。」

小孩子都很容易相信別人，尤其夜忘雪，他信了柳凌雲就是信了，沒辦法改變。最後，他被罸禁足，直到他沒有去等人的心思。漸漸的，他沒有再執著的要去等人，漸漸的，他認為的友情，在信任前破滅。

但他其實還相信，相信柳凌雲總有一天會來。

但後來，他也沒再提過柳凌雲，甚至沒想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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